88年我偷偷看录像带，被嫂子发现，她没骂我，反而坐下一起看

88年我偷偷看录像带，被嫂子发现，她没骂我，反而坐下一起看

那盘录像带，是我从大哥一个朋友那儿偷偷借来的。

封面上印着《英雄本色》，周润发穿着风衣，叼着牙签，用伪钞点烟的样子，是我们那条街所有男孩子的神。

我十二岁，正是把“义气”两个字看得比天大的年纪。

大哥陈哲那天跟单位去外地学习，家里只有我和新婚不久的嫂子林苏。

我算准了她下午会去单位图书馆还书，算准了时间。

客厅里那台十四寸的黄山牌彩电，是我最大的冒险乐园。

我把录像带塞进录像机，按下播放键，一阵雪花闪过，小马哥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

我缩在沙发上，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呼吸都放轻了。

客厅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时，我正看到枫林阁枪战那一幕。

双枪，慢动作，白鸽飞起。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是嫂子。

她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手里还提着一网兜橘子。她没有出差，她提前回来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指哆嗦着，怎么也按不到录像机的停止键。

我以为迎接我的会是一场暴风骤雨。

我爸妈对我管得严，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背着人看这种“打打杀杀”的片子，一顿“竹笋炒肉”是免不了的。

嫂子是老师，在我们家，她的话比我哥还有分量。

我几乎已经能想象到她皱着眉，用那种清清冷冷的语调教训我的样子。

“陈默，你在干什么？”

完了。我闭上眼，准备接受审判。

但预想中的斥责没有来。

我听到了塑料袋放在桌上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很轻。

沙发一侧轻轻陷了下去。

我睁开一条缝，看见嫂子竟然在我身边坐下了。

她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那里，周润发正一瘸一拐，眼神倔强。

“这是……《英雄本色》？”她问，声音里没有一点火气，反而带着点好奇。

我僵硬地点点头。

“好看吗？”

我又点点头，像个提线木偶。

“那一起看吧。”她说。

她剥开一个橘子，掰了一半，递到我嘴边。

橘子很甜，带着一丝清凉的酸，那股味道，瞬间就驱散了我所有的恐惧。

那个下午，我和嫂子并排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她没有问我带子是哪儿来的，也没有跟我讲任何大道理。

看到小马哥死的时候，我没忍住，掉了眼泪。

她递给我一张手帕，上面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电影结束，她站起来，把录像带取出来，放回我偷偷藏起来的书包里。

“下次想看，跟嫂子说，我陪你。”她揉了揉我的头，“别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从那天起，林苏在我心里，就不再仅仅是“大哥的妻子”。

她是我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蹲下来，看懂我内心世界的大人。

她是我最坚实的同盟。

所以，当三十多年后，我坐在她和大哥亲手设计的客厅里，无意间瞥到她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备注时，我的世界，比那年看到枫林阁枪使还要崩塌得彻底。

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周五。

我刚结束一个持续了半个月的差旅，浑身疲惫，没回自己的住处，直接拖着箱子来了哥嫂家。

他们住的这个顶层复式，是我哥陈哲的得意之作。

他是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而嫂子林苏，是一家大型律所的合伙人。

他们是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事业有成，品味相投，结婚二十年，依旧相敬如宾。

唯一的遗憾，是他们没有孩子。

我知道，这是嫂子心里的一根刺。早年为了拼事业，错过了最佳时期，后来尝试过很多次，都无果。

我哥总说，没关系，我们两个人也很好。

但这些年，我能感觉到嫂子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又重了几分。

我到的时候，大哥还没下班。

嫂子给我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

她说：“先吃点东西垫垫，你哥买了你爱吃的石榴，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

我心里一暖。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这里，永远会为我留一盏灯，一碗面。

雨下得很大，敲在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嫂子去阳台收衣服，手机就放在茶几上。

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APP的推送消息。

我本来没在意，但视线扫过，却被一行小字钉住了。

“您关注的常用同行人‘小安’已出发，预计18:30到达XX站。”

“常用同行人”。

这四个字像一根针，瞬间刺进我的脑子。

我哥的出差行程，嫂子向来是用航旅纵横，备注永远是“陈哲”或者“老公”。

这个“小安”是谁？

为什么是“常用”？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像乌云压顶，密不透风。

嫂子收完衣服进来，看到我盯着她的手机，愣了一下。

她走过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然后，她抬起头看我，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看到了？”

我喉咙发干，点了点头。

她没有解释，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她只是把手机揣进兜里，淡淡地说：“面要糊了，快吃吧。”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那碗我从小吃到大的番茄鸡蛋面，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两天后，周日。

这两天，这个家里的空气是凝固的。

大哥回来了，像往常一样，带回了出差地的特产，给我讲项目上的趣闻。

嫂子也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好换洗衣物，泡好一杯热茶。

他们对话，微笑，彼此夹菜。

完美得像一出精心排练的舞台剧。

只有我知道，幕布背后，是摇摇欲坠的布景和深不见底的裂痕。

我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也是最尴尬的知情者。

我好几次想找大哥谈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能说什么？质问他吗？我有什么资格？

周日中午，吃过饭，大哥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嫂子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她的平板电脑。

她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把平板放在茶几上，推到我哥面前。

“陈哲，我们谈谈。”

她的声音不大，但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电视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

我哥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在那台平板上，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谈什么？”他问，语气故作轻松。

“谈谈‘小安’。”嫂子说，一字一顿。

我看到我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去看平板，而是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和狼狈。

我把头转向了一边，假装研究墙上的一幅画。

这不是我的战场，我只能当一个哑剧观众。

“林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哥的声音开始发紧，“当着小默的面，你……”

“小默不是外人。”嫂子打断他，“而且，这件事，他两天前就知道了。”

我哥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里是震惊，是羞耻，是难以置信。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你手机里的东西，他看到了。”嫂子补充道，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可我只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我哥终于把目光移回到了那台平板上。

嫂子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那是一个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件夹。

里面有截图。

订票软件的“常用同行人”记录，时间跨度长达一年半。

酒店的预订信息，同一个名字，同一个身份证号，出现在我哥每一次出差的城市。

甚至还有几张照片。

是在机场的到达口，距离很远，拍得很模糊。

一个年轻的女孩，扎着马尾，穿着白色的T恤，笑得很灿烂。

我哥站在她身边，正低头帮她整理围巾。

那个动作，亲昵又自然。

我哥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手撑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苏，你调查我？”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被侵犯的愤怒。

“我没有调查你。”嫂子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在确认一件事。”

“确认什么？”

“确认我的婚姻，是不是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嫂子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

“陈哲，我们结婚二十年。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你从半年前开始，回家越来越晚。你不再跟我讨论你的设计，你的烦恼。你拿着手机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还长。”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我只是在等，等你亲口告诉我。”

“我等了半年。”

“你没有。”

我哥的头垂了下去，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陷在沙发里。

“对不起。”

他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

嫂子没有回应。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失望。

“她是谁？”嫂子问。

“……公司的实习生。”我哥的声音更低了，“刚毕业，叫安然。”

小安。安然。

原来如此。

“多久了？”

“……一年。”

“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沉默的空气里。

我哥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累。”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林苏，我觉得累。”

“这个家，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个博物馆。所有东西都摆在最正确的位置，一尘不染。你也是，永远那么得体，那么冷静，那么……正确。”

“我有时候觉得，我不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一个合作项目。我们一起奋斗，一起把这个家打理得漂漂亮亮，一起扮演一对完美的夫妻。”

“可是，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安然她……”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她很……明亮。像个小太阳。她会犯错，会撒娇，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心得不得了。跟她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他说完，客厅里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我偷偷看了一眼嫂子。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平板的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知道，我哥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插在她的心上。

“所以，”嫂ot;嫂子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我的错？”

“我没有！”我哥立刻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混蛋，是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该怎么办？”嫂子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陈哲，成年人的世界里，‘不知道怎么办’，不是犯错的理由。”

“你觉得累，觉得窒息，你可以跟我谈，可以跟我吵，甚至我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

“但你选择了最懦弱，也最肮脏的一种方式。”

“你一边享受着我为你打理好的一切，一边在外面寻找你所谓的‘明亮’和‘鲜活’。”

“你把我们的家，当成一个功能齐全的酒店。把我，当成一个免费的管家。”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们离婚。”

“房子归我，车子归你。我们名下的共同财产，按照法律规定，一人一半。但因为你是过错方，我会申请精神损害赔偿。”

“第二，”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离婚。”

我哥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但是，”嫂子的话锋锋利如刀，“我们需要重新签订一份协议。”

她回到书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

她把文件扔在茶几上。

“这是《婚内财产及忠诚协议》。”

“从今天起，我们各自的收入，归各自所有。家庭的共同开支，设立一个联名账户，每月各自存入固定金额。”

“我们目前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全部转到我个人名下。作为你违背婚姻忠诚义务的代价。”

“协议里明确规定了双方的忠诚义务。任何一方，再次出现背叛行为，即视为根本性违约。违约方，必须净身出户。”

“另外，”她看向我哥，目光冰冷，“你必须和那个女孩，断得干干净净。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工作上，立刻申请调离。从此以后，你们不能再有任何交集。”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那么，我们直接跳到第一步——离婚，并且，你净身出户。”

我哥呆呆地看着那份协议，像是不认识上面的字。

“林苏……你……”他嘴唇哆嗦着，“你这是在……在审判我。”

“不是审判。”嫂子纠正他，“这是合同。”

“婚姻，本质上也是一种契约。你违约了，现在，我们要么解除合同，要么，就补充一份更严格的附加条款，来约束你未来的行为。”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陈哲。”

“我是在通知你。”

“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签，还是不签。”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很快，里面传来抽油烟机“嗡嗡”的声响。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我哥，还有那份冰冷的协议。

我哥拿起那份协议，一页一页地翻着。

他的手在抖。

那份协议不厚，只有五页纸，但他看了很久很久。

像是在看一份死亡通知书。

十分钟后，嫂子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石榴。

鲜红的石榴籽，在白色的瓷盘里，像一颗颗泣血的泪。

她把盘子放在茶几上，看了一眼我哥。

“想好了吗？”

我哥抬起头，眼睛通红。

“林苏，我们二十年的感情，就只剩下这些条款了吗？”他声音哽咽。

嫂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拿起一支笔，放到协议旁边。

“签，还是不签？”她又问了一遍。

我哥看着她，看了很久。

他的眼神里，有不甘，有悔恨，有痛苦，还有一丝……哀求。

但嫂子的脸，像一座冰雕，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终于，我哥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笔。

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在末页的签名栏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哲。

那两个字，他写了很久。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签完字，他把笔一扔，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用手捂住了脸。

我看到有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

嫂子拿起那份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签名，然后收好。

她拿起一块石榴，递给我。

“小默，尝尝，很甜。”

她的声音，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接过那块石榴，却没有一点胃口。

我觉得这个家，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变了。

它不再是一个家。

它成了一个有法律效力的，执行着冰冷规则的场所。

那天晚上，我哥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没出来。

我睡在客房，也一夜没睡着。

半夜，我听见客厅有动静，悄悄打开门。

我看到嫂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勾勒出她单薄的剪影。

她的面前，放着那份签好字的协议。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我不知道她坐了多久。

我只觉得，那个背影，孤独得让人心碎。

第二天，我哥出来了。

眼睛肿得像核桃。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吃了早饭，然后去上班。

嫂子也像往去常一样，化了精致的淡妆，换上职业套装，出门。

这个家，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

而且，再也拼不回来了。

我本来想当天就搬回自己家。

但嫂子留我。

她说：“小默，再多住几天，陪陪嫂子。”

我看着她，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但眼底深处，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心一软，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很诡异。

我哥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准时下班，不再有任何不必要的应酬。

他会主动进厨房，学着做菜。虽然做得一塌糊涂，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他会记得给嫂子买她喜欢的白玫瑰，虽然嫂子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谢谢”，然后插进花瓶里，再没有多看一眼。

他把手机的密码，换成了嫂子的生日。

他当着嫂子的面，删除了所有和安然有关的联系方式。

他甚至，真的去人事部申请了调岗，去了另一个城市的项目组。

他做了一切协议里要求他做的事。

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在努力地，笨拙地，讨好着老师。

而嫂子，是那个最严苛的老师。

她不拒绝，也不回应。

她接受他的所有示好，但从不给予任何情绪上的反馈。

她会吃他做的菜，但只会评价一句“盐放多了”。

她会收下他的花，但从不表露欣喜。

她看着他做这一切，眼神平静，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我在这个家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比争吵，比冷战，更让人难熬。

这是一种凌迟。

对大哥是，对嫂子也是。

一天晚上，我哥又在厨房里“奋战”。

嫂子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外面城市的夜景。

我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

“嫂子，”我轻声说，“你还爱他吗？”

嫂子没有回头。

她看着窗外璀璨的灯火，很久，才缓缓开口。

“小默，你觉得，婚姻里最重要的，是爱吗？”

我愣住了。

“难道不是吗？”

“是，也不是。”她说。

“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爱就是一切。爱是激情，是浪漫，是奋不顾身。”

“但二十年的婚姻，会把这些东西，都磨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是亲情，是习惯，是责任，是……忠诚。”

她转过头，看着我。

“忠诚，是一种选择。克制，是一种义务。”

“当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忠诚和克制都做不到的时候，还谈什么爱？”

“那份爱，已经不干净了。”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脏东西。”

她的话，很冷，很硬。

但我却听出了一丝悲凉。

“那你为什么不离婚？”我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以你的能力，你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离婚？”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

“小默，你以为离婚，就是解脱吗？”

“离婚，意味着我要把我过去二十年的人生，掰开，揉碎，打包，扔进垃圾桶。意味着我要向所有人解释，我的婚姻失败了。意味着我这个年纪，要重新去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我累了。”

她说。

和我哥那天说的一样。

“我没有力气，再去推倒一切，重头来过了。”

“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甘心。”

“凭什么他犯了错，却要我来承担最痛苦的那个结果？”

“凭什么我要把我们共同建立起来的一切，拱手让给一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所以，我选择不离婚。”

“这份协议，不是为了惩罚他，是为了保护我。”

“它像一道防火墙。把伤害，隔绝在最小的范围之内。它告诉我，这段关系，还有规则可循，还有底线存在。”

“至于爱……”

她沉默了。

“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重新长出来吧。”

“又或者，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那也无所谓。”

“至少，这个家还在。这个壳子，还能为我挡风遮雨。”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我的嫂子。

她冷静，理智，甚至有些冷酷。

但在这层坚硬的外壳下，是一颗同样会受伤，会流血，会感到疲惫的心。

她不是不痛，她只是选择了一种最体面的方式，来处理自己的伤口。

那天晚上，我和嫂子聊了很久。

我们聊起了很多过去的事。

聊起了我小时候有多调皮，我哥又是怎么护着我。

聊起了他们刚结婚时，住在那间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冬天没有暖气，两个人就抱着一个热水袋，看一整夜的书。

聊着聊着，嫂子笑了。

那是这些天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真心实意的笑。

“你知道吗，小默，”她说，“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像我们，活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瞻前顾后。”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还记得吗？你十二岁那年，偷偷看录像带。”

我心里一动。

“我当然记得。”

“那天我本来是要去单位的，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家里的煤气阀好像没关，就折了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你跟个小老鼠似的，缩在沙发上，眼睛瞪得溜圆。”

“我当时其实有点生气，觉得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好。”

“但我看你那么紧张，那么害怕，忽然就心软了。”

“我想起了我自己小时候。我爸妈也是老师，对我管得特别严。不许我穿花裙子，不许我看电视，不许我跟男同学说话。”

“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大人，愿意听听我的想法，而不是一味地教训我。”

“所以，我决定坐下来，陪你一起看。”

“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理解你的，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水。

“小默，嫂子可能不是一个好妻子，但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好嫂子。”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抱住了她。

“嫂子，你一直都是。”

她的身体很僵硬，但过了一会儿，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就像三十多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样。

我哥去外地项目组报到的那天，是个周末。

他收拾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嫂子像往常一样，帮他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牙刷，毛巾，剃须刀。

还有他常吃的胃药。

一切都井井有条。

临出门前，我哥站在玄关，看着嫂子。

他欲言又止。

最后，他只是低声说：“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嫂子点点头。

“嗯。”

没有拥抱，没有吻别。

甚至没有一句“一路顺风”。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到嫂子一直挺得笔直的背，瞬间垮了下来。

她靠在门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她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开始微微地颤抖。

我没有过去打扰她。

我知道，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有些伤口，只能自己舔舐。

有些眼泪，只能流给自己看。

我哥走了之后，家里更安静了。

但那种凝固的，让人窒息的氛围，却慢慢地消散了。

我和嫂子，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吃零食。

她会指导我工作上的法律问题，我也会陪她去逛花市，买回来一堆花花草草，把阳台打理得生机勃勃。

我们谁也不再提我哥，不提那份协议。

仿佛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

一个月后，我哥第一次从项目地回来。

他瘦了，也黑了，但眼神里的那种疲惫和焦躁，却少了很多。

他带回来很多当地的土特产，还有一盆开得正艳的兰花。

“给你买的。”他对嫂子说，有些局促，“听说你喜欢。”

嫂子看了一眼那盆兰花，淡淡地说：“放阳台吧。”

那天晚上，我哥主动做的晚饭。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小默，尝尝，哥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我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哥，可以啊！比上次好吃多了！”

我哥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他又给嫂子夹了一块鱼。

“林苏，你尝尝这个。”

嫂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她慢慢地咀嚼着，没有说话。

我哥紧张地看着她，像个等待宣判的考生。

过了好一会儿，嫂子才放下筷子，说：

“刺没挑干净。”

我哥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刚想打个圆场，却听见嫂子又说了一句。

“但味道，还不错。”

我哥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嫂子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但她的嘴角，有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上扬。

那一顿饭，后面的气氛，明显缓和了很多。

虽然交流依然很少，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吃完饭，我哥主动去洗碗。

嫂子则坐在沙发上，剥那个我哥带回来的大石榴。

她剥得很仔细，把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石榴籽，放进一个干净的玻璃碗里。

然后，她把碗推到我面前。

“吃吧。”

又推到我哥刚坐过的位置前。

“给他也留点。”

我看着那碗红得像玛瑙一样的石榴籽，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我知道，那道冰封的墙，开始融化了。

虽然很慢，很慢。

但它确实，在融化。

又过了两个月。

我哥每个月回来一次。

他不再刻意地讨好，但会用行动，一点点地，重新参与到这个家里来。

他会记得交水电费，会修好那个一直有点漏水的水龙头，会陪嫂子去医院做定期的身体检查。

嫂子也渐渐地，有了一些回应。

她会在我哥回来前，买好他喜欢吃的菜。

会在他走的时候，提醒他“那边降温了，多带件厚衣服”。

他们之间，依然没有太多温情脉脉的对话。

但那些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日常，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线，重新把他们连接了起来。

那份冰冷的协议，还锁在书房的抽屉里。

但它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它像一个警示牌，立在那里。

提醒着他们，曾经走错过路，以后，要更加小心翼翼。

我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在一种平静而克制的轨道上，慢慢地修复，慢慢地走下去。

直到那天。

那是我哥又一次从项目地回来的周末。

我们三个人，难得地像过去一样，坐在客厅里看一部老电影。

是《罗马假日》。

赫本穿着白衬衫，坐在西班牙广场的台阶上吃冰淇淋的样子，纯洁又美好。

嫂子看得很入神。

我看到她的侧脸，在光影的变幻中，显得格外柔和。

我哥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

那眼神里，有失而复得的珍惜，有小心翼翼的爱慕。

我心里想，也许，一切真的都在变好。

就在这时，嫂子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然后，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我离得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屏幕上的那行字。

那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上面只有一句话。

“林律师，陈总在项目上的账，好像不太干净。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