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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算命先生的识人术:头上有两个旋的孩子,多半是这两种命,很准

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31日 03:37 3 admin

“陈瞎子,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们俩现在哪个不是‘人上人’?你这卦,不准!”面对石根的嘲笑,陈瞎子只是悲哀地摇头。他缓缓说出“人上人”和“人下人”的真正含义,石根的笑声戛然而止,另一个双旋的林墨则面如死灰。

那一刻我才明白,陈瞎子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早在我童年时,就已看透了他们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令人唏嘘的一生。

瞎子算命先生的识人术:头上有两个旋的孩子,多半是这两种命,很准

01

我的老家,是江南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小镇。镇子不大,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从东头穿到西头,镇子的中央,有一座据说明朝就建了的、被岁月磨得光滑圆润的石拱桥。

我的童年记忆,就像镇口那条常年流淌的小河,平淡,缓慢,偶尔泛起几圈涟漪。而那圈涟漪的中心,往往都与一个人有关——桥头的陈瞎子。

陈瞎子不是我们镇上的人,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大年纪。只记得从我记事起,他就已经坐在那里了。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石拱桥上时,他就会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竹竿,由他的孙女牵着,不紧不慢地,来到桥头那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下。

他在固定的位置坐下,面前铺上一块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布上摆着一个签筒,里面插着几十根磨得光滑的竹签。

然后,他的孙女离去,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他从不吆喝,也从不拉客。他那双眼睛,永远都像是蒙着一层灰白色的翳,看不见一丝光亮。可镇上的人都说,陈瞎子的“心眼”,比谁的都亮。

他耳朵极灵。谁家的小媳妇从桥上走过,脚步轻快又带着点羞涩,他能听出来;谁家的汉子刚从赌场里输了钱回来,脚步拖沓又充满懊恼,他也一清二楚。

他的鼻子也很灵。镇上卫生院的老中医从他身边经过,他会闻到那股淡淡的药草味;教书的王老师从他摊前走过,他能闻到那股经年不散的墨水味。

镇上的人,但凡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或是家里有什么难断的纠葛,都爱来找他“聊聊”。他也不用什么龟甲铜钱,只是让人抽根签,然后伸出他那双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摸一摸对方的手骨、头骨,再静静地听对方说上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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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会说上几句,不多,但往往都像钉子一样,能钉到你的心坎里去。

他算命收钱,也极随缘。有时,一户人家求子成功,会提着猪头、揣着红包来感谢他,他照收不误;有时,一个穷苦汉子,实在没钱,就从家里端来一碗刚出锅的热汤面,他也会接过来,吃得津津有味;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听完对方的倾诉后,摆摆手,淡淡地说一句:“天机不可泄,回去吧。”分文不取。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陈瞎子,就是我们小镇上一个神秘的、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像那棵老榕树一样,沉默地见证着小镇的日升月落,人来人往。

而我之所以对他印象如此深刻,还因为一件与我两个发小有关的、尘封已久的“预言”。

我们那拨同龄的孩子里,恰好有两个最特别的男孩,他们头上,都长着两个“旋”。

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石根。他家就住在我家隔壁,父亲是个铁匠,脾气火爆。石根完美地继承了他父亲的脾气,从小就是我们这群野孩子里的“孩子王”。他的两个旋,长得极近,几乎挨在了一起。

另一个,是与石根性格截然相反的“书呆子”,林墨。他家是镇上唯一的大户,父亲是镇中学校长。林墨从小就文静内向,不爱跟我们疯跑,就喜欢一个人抱着书看。他的两个旋,长得极远,一个在头顶,一个几乎快到了后脑勺。

石根和林墨,就像是这个小镇的两极,一个如火,一个似水,却因为那两个特殊的“旋”,被大人们常常放在一起议论。

而陈瞎子,就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为他们这截然不同的人生,下了一个神秘的、让我记了一辈子的“批命”。

02

那应该是我十岁那年的夏天。

午后的太阳,毒得能把青石板烤化。我们一群半大的孩子,实在无处可去,便都聚集在桥头那棵巨大的榕树下,乘凉,打闹。

石根,我们这群孩子的“头儿”,不知是哪里来的兴致,他眼珠子一转,指着正在闭目养神的陈瞎子,对我们起哄道:“哎!我们让陈瞎子给我们算算命怎么样?看看谁将来最有出息!”

我们这群孩子,对陈瞎子既敬畏又好奇,一听这话,都跟着兴奋地嚷嚷起来。

石根胆子最大,他第一个跑到陈瞎子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被汗水浸得黏糊糊的五分硬币,塞到陈瞎子手里,大声说:“陈瞎子,给我算一卦!算算我将来能不能当大官,发大财!”

陈瞎子没有立刻说话。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仿佛“看”向了石根的方向。他伸出那只干枯、嶙-峋、却异常干净的手,示意石根蹲下。

他用那双粗糙的手,在石根那颗剃得青皮的脑袋上,仔仔细细地、来来回回地摸索着。他的手指,尤其在那两个挨得很近的“旋”上,停留了很久。那神情,专注得像一个最顶级的工匠,在鉴别一块绝世的美玉。

摸完了石根,他又对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墨招了招手。

林墨性格腼腆,有些害怕,想往后退。被石根一把推了过去。“去啊,怕什么!让瞎子也给你摸摸,看看你这个书呆子,将来能不能考上状元!”

林墨只好也硬着头皮,蹲在了陈瞎子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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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瞎子用同样的方式,仔-细地摸了摸林墨的头顶,也摸了摸他那两个相距甚远的“旋”。

摸完之后,他收回了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们这群孩子,都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过了许久,陈瞎子才缓缓地、用他那特有的、沙哑而又悠长的语调,开口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石根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老话讲,一旋好,二旋拧,三旋打架不要命。这话,对,也不对。”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又仿佛在窥探什么天机。

“这头上有‘两个旋’的孩子,不一般,是龙是蛇,就看他自己怎么走了。可说到底,他们就像是一根藤上,结出的两种瓜,命数啊,早就定了。”

“什么命啊?陈爷爷,你快说啊!”我们急切地追问道。

陈瞎子却只是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将那枚五分钱的硬币,重新塞回石根的手里,淡淡地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你们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任凭我们如何追问,都闭上了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那一天,陈瞎子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童年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经久不散的涟漪。

“一根藤上结出的两种瓜”。

这到底,是两种什么样的“命”?

这个谜团,伴随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直到许多年以后,当我和石根、林墨,再次重逢在那个桥头时,我才从陈瞎子口中,得到了那个令人唏嘘的、毛骨悚然的答案。

03

石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完美地印证了陈瞎子那句“二旋拧”的批语。

他的脾气,就像他爹铁匠铺里那烧红的铁块,又臭又硬,一点就着。

在学校里,他就是老师眼中最头疼的“刺头”。上课睡觉,下课打架,逃学去河里摸鱼,去山里掏鸟窝,几乎所有的“坏事”,他都干遍了。他爹没少为此用皮带抽他,可石根骨头硬,宁可被打得皮开肉绽,也绝不求饶,第二天,照样我行我素。

但他不是那种纯粹的坏孩子。他讲义气,有担当。我们这群孩子里,谁要是被外村的人欺负了,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哪怕对方比他高,比他壮,他也从不退缩。所以,尽管他学习不好,惹是生非,可我们这群发小,都打心底里服他,认他当“大哥”。

这样的性子,在小镇这个讲究规矩和安稳的地方,自然是格格不入的。

初中还没毕业,石根就跟他爹大吵了一架,放出话来:“这小镇太小,容不下我石根这条龙!我要去外面闯出个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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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顾家人的激烈反对,在一个清晨,揣着从家里偷拿的、皱巴巴的几十块钱,和两件换洗的衣服,就那么义无反顾地,跟着南下的潮流,跳上了去深圳的绿皮火车。

那年,他才十六岁。

他走后,关于他的消息,便断断续续地,通过一些在外打工回乡的乡亲们,传回小镇。

我们听到的,是一个充满了血泪和辛酸的、惊心动魄的奋斗故事。

听说,他刚到深圳时,举目无亲,钱包被偷,在天桥底下睡了一个星期,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去跟工地上的民工抢剩饭吃,被人打得半死。

听说,他后来在工地上搬砖,因为替一个被工头欺负的老乡出头,一个人拿着一根钢筋,跟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打手对峙,最后被打断了一条腿,在简陋的工棚里躺了三个月。

也听说,他在工厂里打工,因为脑子活,会来事,很快就成了车间的小组长。但他不满足于此,辞掉了工作,用攒下的所有钱,在夜市上摆起了地摊,卖当时最流行的喇叭裤和蛤蟆镜。

再后来的消息,就变得越来越传奇,也越来越令人振奋。

听说,他的地摊生意越做越大,从一个小摊位,变成了批发商。再后来,他抓住了改革开放的机遇,胆大包天地,贷款在郊区租了个厂房,开了自己的服装加工厂。

就在我们这些发小,还在按部就班地上着高中,考着大学时,石根的人生,已经像一出跌宕起伏的大戏,充满了刀光剑影和惊涛骇浪。

终于,在他离家的第六年,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镇。

石根,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是开着一辆乌黑锃亮、在当时的小镇上如同外星飞船一般罕见的桑塔纳轿车回来的。

车子开到他家那破旧的铁匠铺门口时,几乎全镇的人都跑出来围观。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手腕上戴着明晃晃金表的年轻男人。

他就是石根。

他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年少的桀骜,但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和上位者的气势。他给镇上的每个老人,都发了一个大红包,又出钱,把镇上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修成了平坦的水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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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石根,成了我们小镇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板”。他成了所有年轻人崇拜的偶像,也成了所有家长口中那个“有出息”的代名词。

他衣锦还乡,风光无限,彻底洗刷了自己少年时所有的“劣迹”。

人们似乎都忘了,他曾经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他们只知道,这个头上有两个旋的“拧”小子,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成了一条翻江倒海的“龙”。

04

与石根那条充满了荆棘与抗争的道路截然相反,林墨的人生轨迹,就像他的人一样,安静,平稳,顺理成章得像一道早已被设定好程序的数学题。

他的人生,是我们小镇上所有父母眼中,最完美的“标准答案”。

从小,他就是我们眼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当我们在河里摸鱼、在田里打滚时,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读着那些我们看不懂的唐诗宋词。

他的成绩,永远是年级第一。他的奖状,从小学到高中,贴满了家里的整整一面墙。

他不像石根那样,朋友遍天下。他的世界很小,除了书本,就是家和学校。他性子文静,甚至有些内向,从不与人争执,见到长辈,总是谦和有礼地问好。

他顺利地,考上了我们县城最好的重点高中。

三年后,又以全县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毫无悬念地,考入了省城一所最著名的、以文科见长的重点大学。

他去上大学的那天,镇政府甚至还为他组织了一场欢送会,敲锣打鼓,给他戴上了大红花。他的父亲,那位当了一辈子校长的林校长,在那一天,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骄傲的光芒。

大学四年,林墨依旧是那个品学兼优的“学霸”。毕业后,他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笔杆子,通过了省里的公务员考试,顺利地进入了省城的某个重要政府机关工作。

他的仕途,也像他的求学之路一样,平步青云。

他为人谦和,懂得人情世故,做事又踏实稳妥,写得一手好文章,很快就得到了单位领导的赏识和器重。

几年下来,他一步一个脚印,从一个端茶倒水的小科员,被提拔为副科长,再到科长。

后来,我因为工作原因,也留在了省城。有一次,我去他们单位办事,远远地看到了他。他穿着一身合体的中山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在给几位下属开会。他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条理清晰,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一股属于领导干部的、沉稳的气度。

再后来,我听镇上的长辈们说,林墨在省城,娶了一位同样在机关工作的、家世清白的女子为妻。女方的父亲,是省卫生厅的一位副厅长。这门婚事,在当时看来,可谓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婚后不久,他们就在省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了一套大房子。

安稳的家庭,体面的工作,光明的前途……林墨的人生,就像一幅被精心绘制的工笔画,每一笔,都精准地落在了它该在的位置上,精致,完美,没有任何瑕疵。

他也成了我们小镇上,所有家长在教育自己孩子时,最常挂在嘴边的榜样。

“你看看人家林墨!也是两个旋,怎么人家就能静下心来读书,考上大学,当上大官呢?”

每当这时,我都会想起石根,想起那个开着桑塔纳、戴着金表、同样风光无限的石根。

他们两个,一个在体制外,靠着胆识和拳头,杀出了一条血路,成了商界的“人上人”。

一个在体制内,靠着智慧和笔杆,走出了一条阳关道,成了官场的“人上人”。

他们的人生,虽然起点和路径截然不同,但最终,似乎都殊途同归,都取得了世俗意义上的、巨大的成功。

我不禁开始怀疑,当年陈瞎子那个“一根藤上两种瓜”的预言,是不是真的说错了?

他们明明,都结成了最甜美、最令人羡慕的“金瓜”啊。

05

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和可笑。

那一年,我三十五岁,也已在省城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一次清明节,我带着妻儿,回老家给父母扫墓。恰逢镇上十年一度的大集,老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石拱桥头。

桥,还是那座桥。榕树,也还是那棵榕树,只是变得更加苍劲、巨大。

而榕树下,陈瞎子,依旧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

只是,他更老了,背也更驼了,脸上那刀刻般的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与周围喧闹的人群,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我正准备上前,去跟这位童年时的“神人”打个招呼,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洪亮而又熟悉的声音。

“哎,这不是阿明吗?你也回来啦?”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辆在当时极其罕见的、气派非凡的黑色大奔,稳稳地停在了桥头。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手上戴着一块硕大金表的中年男人。

是石根!

他乡遇故知,我们都格外兴奋。我们聊着这些年的经历,聊着各自的家庭和事业。石根的生意,显然做得更大了,他告诉我,他的工厂已经从深圳开到了东莞,手下有上千号工人,资产更是翻了好几番。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成功人士特有的、强大的自信和豪气。

就在我们聊得正欢时,另一个温和儒雅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石根?阿明?这么巧,你们都在。”

我们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夹克,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沉稳儒雅的男人,正微笑着向我们走来。

是林墨!

原来,他也趁着假期,带着妻儿回乡看望父母。

三个童年时的发小,在阔别了近二十年后,竟然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重逢在了这个最初的、见证了我们童年所有秘密的桥头。

我们三人,都感慨万千。

石根的目光,落在了榕树下那个沉默的身影上。他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拉着我和林墨,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他从自己那昂贵的皮夹里,掏出一沓厚厚的、至少有一万块的钞票,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陈瞎子的手里。

瞎子算命先生的识人术:头上有两个旋的孩子,多半是这两种命,很准

他大笑着说:“陈瞎子!还认得我们吗?我,石根!他,林墨!我们都是头上长两个旋的!你看看我们现在,一个是大老板,一个是大官!当年你说我们是两种命,现在你看,我们俩,哪个不是出人头地了?你那话,我看啊,也不怎么准嘛!”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炫耀的意味,引得周围赶集的人,都纷纷侧目。

陈瞎子没有去接那沓钱。他那双没有神采的灰白色眼睛,仿佛“看”向了石根和林墨的方向。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他才缓缓地、悲哀地,摇了摇头。

陈瞎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他那只枯瘦得如同鹰爪般的手,先是朝着意气风发的石根的方向,凌空“闻”了闻,仿佛在嗅探什么看不见的气味。然后,他又将手,转向了文质彬彬的林墨的方向,同样,做了一个“闻”的动作。

做完这两个奇怪的动作后,他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近乎悲悯的、令人心悸的神情。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我们每个人的心湖,激起了无法平静的涟漪。

“石老板,”他先是对着石根的方向,缓缓说道,“你身上……有血光和官非的味道,太重了,已经浸到骨子里了。”

然后,他又转向林墨,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说:“林先生,你身上……有郁结之气和浓重的药石味道,也已经散不掉了啊。”

石根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林墨那儒雅的微笑,也凝固在了嘴角。

我也听得心中一凛,童年时那个巨大的谜团,再次浮上心头。我忍不住,上前一步,追问道:“陈伯,您当年说的,头上有两个旋的孩子,多半是那两种命。您今天就告诉我们吧,到底……是哪两种命啊?”

陈瞎子沉默了半晌,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又仿佛在为即将说出口的“天机”而叹息。

他缓缓地,竖起了两根枯瘦的手指,用一种近乎宿命般的、苍凉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头一种命,叫‘人上人’。”

“而这第二种命,也叫……‘人下人’。”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彻底愣住了。“人上人”和“人下人”?这不就是富贵和贫贱的区别吗?可石根和林墨现在明明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怎么可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何来“人下人”之说?

石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洪亮的、刺耳的大笑:“哈哈哈!陈瞎子,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们俩现在,一个是身家千万的大老板,一个是前途无量的政府大员,哪个不是‘人上人’?你这卦,不准,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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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瞎子听着他那充满了嘲讽的笑声,只是悲哀地、怜悯地,摇了摇头。他缓缓地,用一种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让石根的笑声戛然而止、让林墨面如死灰、也让我毛骨悚然的、关于“两种命”的真正解释:

“不……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老朽说的‘人上人’,指的是……而那‘人下人’,指的是……”

06

“老朽说的‘人上人’,”陈瞎子那沙哑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像一把生锈的锥子,一寸寸钻进我们的耳朵里,瞬间压过了午后的蝉鸣和石根那得意的笑声,“指的是那种能够站在自己命运之上,掌控自己喜怒哀乐,活得明白、活得通透的人。”他虽然闭着眼,但我们都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冷冷地审视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

“而所谓的‘人下人’,”他顿了顿,嘴角甚至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的弧度,“指的,是那些看似站在了万人之上,实际上,却被自己的性格、欲望和恐惧所控制,成了它们奴隶的人。

他渴望更多的钱,因为他恐惧贫穷;他追求更大的官,因为他恐惧被支配;他享受别人的奉承,因为他恐惧被无视。

这样的人,不管他有多少钱,有多大官,他都不是自己的主人。

他,活在自己的心牢里,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活在无尽的争斗和焦虑里。他,就是‘人下人’。”

说完这段话,陈瞎子不再理会我们,只是重新闭上了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脸上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周遭的空气彻底凝固了。石根和林墨,都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石根的笑声,早已消失。

那张因为酒精和得意而涨红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他刚刚点燃的一根昂贵香烟夹在指间,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却浑然不觉。

他那张浮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发自内心的恐惧。那恐惧仿佛一个一直潜伏在他体内的鬼魂,被陈瞎子一句话给叫了出来,让他看到了自己风光外表下的真正囚徒面目。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驾驭金钱,可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是那永不满足的赚钱欲望在抽打着他,让他夜不能寐,让他把胃喝坏,让他众叛亲离。

他不是主人,他是一头被蒙着眼睛拉磨的驴。

而一向以儒雅和沉稳自居的林墨,则下意识地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这个动作显得僵硬而徒劳。他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白,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或许在陈瞎子的描述里,比石根看到了一个更精致、更隐蔽的牢笼——一个由知识、体面和过度的自尊心打造的牢笼。

他一直以为自己比粗鄙的石根要“高级”,要“通透”,却在这一刻惊觉,自己对他人评价的在意,对所谓“体面”的执着,对犯错的恐惧,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奴役?他鄙视石根的物欲,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清高”和“优越感”这些更虚无的东西捆绑着,同样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同样焦虑不堪。

他们不过是同一个牢里的两种囚犯。

那一天,我们不欢而散。没有人再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告别的眼神。

石根几乎是仓皇地掐灭了烟,起身就走,脚步带着一丝踉跄,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林墨紧随其后,背影僵直得像一尊雕像,每一步都像在维持着即将破碎的体面。

陈瞎子的那番话,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们两个人的心里,也扎进了我的心里。那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缓慢扩散的麻痹,一种让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腐烂的无力。

我开始明白,陈瞎子当年说的“两种瓜”,根本不是指的富与贫,贵与贱。

他说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状态,是两种被性格牢牢捆绑的、无法挣脱的宿命。一种是内心自由,无论贫富皆是主人;另一种是内心为奴,无论贵贱皆是囚徒。

此后的日子里,我们三人心照不宣地断了联系。那天的谈话成了一个禁区,谁也不愿再提起。小镇的生活依旧,只是我偶尔会想起石根那张茫然恐惧的脸,和林墨那片刻的失魂落魄。那根“毒刺”在时间的冲刷下,仿佛已经被肌肉包裹,不再疼痛,却始终埋在最深处。

而之后几年发生的事情,不幸地、精准地、残忍地,印证了陈瞎子当年的那个预言。

那次重逢后的第三年,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从深圳传来,震惊了整个小镇。

石根,出事了。他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崩塌,据说是陷入了更疯狂的资本豪赌,最终资金链断裂,欠下巨额债务。他没有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而是被那永不满足的欲望彻底吞噬,最终,他真的成了欲望的奴隶,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的服装厂,因为长期偷税漏税,以及在生产中大量使用劣质布料,被人实名举报了。税务、工商、质检等部门联合调查,最终,他的工厂被查封,所有资产被冻结,还背上了天价的罚款。

这还不是最糟的。

在一次与讨要货款的供应商发生激烈冲突时,脾气火爆的石根,再次像年轻时一样,用拳头解决了问题。他失手,将对方打成了重伤。

最终,他因为故意伤害罪和偷税漏-税罪,数罪并罚,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那个曾经开着大奔、戴着金表、在我们小镇上呼风唤雨的“人上人”,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穿着囚服、剃着光头、彻底身败名裂的阶下囚。

我后来托人打听,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原来,石根的成功,一直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他胆子太大,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不择手段,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他性格太刚,得罪了太多的人,这次,就是被一个曾经的合作伙伴,在背后捅了致命一刀。

他赢在了性格,也最终,败在了性格。

他成了欲望的奴隶,最终,被欲望彻底吞噬。

而林墨呢?

他的结局,没有石根那么惨烈,却也同样的,令人唏嘘。

他的官运,依旧亨通。几年后,他被提拔为副厅长,成为了我们那个小镇上,有史以来走出去的、官位最高的人。

可他的身体,却垮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省立医院的特护病房里。他因为长期的工作压力、机关里复杂的人事斗争,和自己那思虑过重、凡事都追求完美的性格,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胃癌。

他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年那种温文尔雅的儒雅气度,只剩下一种挥之不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忧愁。

我们聊了很久。

他告诉我,他这一辈子,都活得太累了。他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不敢得罪任何一个领导,不敢放松任何一项工作。他每天都在焦虑、在权衡、在算计。他看似拥有一切,内心却无比空虚。

“阿明,”他拉着我的手,苦涩地笑着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羡慕石根。他虽然进去了,但他活得痛快,活得像一团火。而我呢……我这一辈子,都像一个带着精致枷锁的囚徒,活在自己给自己画的牢笼里,也活在别人为我设定的期望里。我看似是‘人上人’,其实啊……我才是那个真正的‘人下人’。”

说完这番话没多久,林墨就去世了。

他赢得了全世界,却最终,输给了他自己。

08

又过了很多年,我也步入了中年。

瞎子算命先生的识人术:头上有两个旋的孩子,多半是这两种命,很准

再一次回老家时,我听说,陈瞎子已经在几年前的一个冬天的夜里,安详地去世了。

我独自一人,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石拱桥头。

桥,还是那座桥。榕树,也还是那棵榕树。只是桥下的流水,带走了太多的岁月,也带走了太多的人和事。

我站在桥上,看着潺潺的流水,回想起石根和林墨,那两个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命运,心中感慨万千。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

陈瞎子所说的“命”,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无法改变的宿命。

那所谓的“两个旋”,所谓的“骨相”,只不过是一个人性格最直观、最外在的一种体现罢了。

陈瞎子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看到的,不是虚无缥缥-缈的未来,而是深植于石根和林墨性格基因中,几乎无法被改变的“因”。

石根的性格,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所向披靡,但也容易伤人伤己,最终折断。

林墨的性格,如同一张被绷得太紧的弓弦,看似优雅有力,却时刻处在断裂的边缘,最终不堪重负。

有了这样的“因”,自然就会结出相应的“果”。

所谓的“准”,不过是陈瞎子用他一生的阅历和对人性的深刻洞察,提前看到了这个必然的结局罢了。

或许,我们每个人,头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旋”。它们代表着我们与生俱来的、独特的性格。这性格,没有绝对的好与坏。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能够看清自己,是否能够与自己的性格和解,是否能够在那条早已铺设好的命运轨道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规避那些显而易见的礁石,去活出最好的、不留遗憾的自己。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

我对着桥头那棵老榕树,深深地鞠了一躬。仿佛陈瞎子,就还坐在那里,用他那双无所不见的“心眼”,悲悯地,看着这世间所有的人来人往,和那些早已注定,却又不甘于注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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