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架编号为RA-78765的俄罗斯伊尔-76运输机经特殊航线飞抵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这一行动发生在俄乌冲突持续、国际局势敏感的背景下,引发广泛...
2025-11-02 0
我们部门有个女同事,叫林安。
怎么说呢,她这个人,就像一杯冰水,还是搁在冰箱里冻了半天的那种。
透明,干净,但也冻得人哆嗦。
她在公司三年,除了工作,你几乎听不到她多说一个字。
开会的时候,她永远坐在角落,抱着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但你抬头看她,她的表情就像一潭深水,不起一丝波澜。
别人午休凑在一起聊八卦,说谁谁谁的包是新款,谁谁谁又跟老板吵架了。
她不参与。
她要么戴着耳机听东西,要么就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她的工位,干净得像个样板间。
除了电脑、键盘、鼠标,和一个永远装满白开水的玻璃杯,再没任何多余的东西。
没有绿植,没有家人的照片,甚至连个可爱的摆件都没有。
有一次,行政小姑娘给大家发下午茶,一人一块提拉米苏。
大家欢天喜地,只有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把蛋糕原封不动地放在桌角,直到下班,那块蛋糕还孤零零地待在那儿,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同事们私下里都叫她“冰山美人”。
说她漂亮是真漂亮,那种清冷挂的,皮肤白得像雪,眼睛黑得像墨,鼻梁很高,嘴唇的颜色很淡。
但说她冰山,也是真冰山。
你跟她打招呼,她会点头,但眼神不会在你身上多停留零点一秒。
你跟她聊工作,她会用最精炼的语言,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她像一个精密的仪器,准确,高效,但没有温度。
所以,当领导宣布,这次去南方的项目,由我和她一起出差时,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三秒钟。
我能感觉到,背后有好几道同情的目光,像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跟林安出差,那得是多压抑的一段旅程啊。
我心里也咯噔一下,但脸上还得装出“保证完成任务”的专业表情。
出发那天,是个阴天。
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
我拖着行李箱在高铁站等她,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在车上,是该聊聊天气,还是聊聊工作,才能不那么尴尬。
她来了。
还是那副样子,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里面是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
她也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走路的时候,背挺得笔直,高跟鞋敲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像节拍器一样精准。
“早。”她冲我点点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早。”我也回了一句。
然后,就是沉默。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们俩,就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被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并排站在黄线外,等着那头钢铁巨兽的到来。
上了车,我们的座位挨着。
我坐靠窗,她坐旁边。
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戴上耳机,就开始工作。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那些模糊的树,模糊的房子,模糊的田野,感觉自己也跟着模糊了。
我试着找点话说。
“这次的项目,对方挺难缠的。”
她没摘耳机,但好像听见了,眼睛还盯着屏幕,手指没停,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这天,算是聊死了。
我只好也拿出手机,假装很忙地刷着。
高铁车厢里有一种混合的气味,是泡面的香气,盒饭的油气,还有人身上那种长途跋涉的、微微发酸的汗气。
空调的风从头顶吹下来,有点凉。
我偷偷瞥了她一眼。
她的侧脸很好看,睫毛很长,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影子。
她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她那个世界,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围着,谁也进不去。
到了目的地,一个被称为“烟城”的南方小城,刚出站,一股潮湿温热的空气就扑面而来。
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不知名花朵的香气,跟北方干燥的空气完全不同。
天还在下着毛毛雨,细得像牛毛,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我们打车去酒店。
酒店是提前订好的,一个商务酒店,不大,但很干净。
前台递过来两张房卡。
“不好意思,两位,我们现在只剩下一个标间了,大床房都满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林安。
这种事,对两个不熟的男女同事来说,有点尴尬。
我正想说要不换家酒店,林安却先开了口。
“没关系,标间就可以。”她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有点意外,但也没再说什么。
进了房间,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
她把行李箱放在靠墙的一张床边,拉开拉链,开始往外拿东西。
她的行李箱里,也像她的工位一样,整整齐齐。
衣服用收纳袋分门别类装好,洗漱用品是一个小包,电脑和文件在另一边。
我看着自己那个被塞得乱七八糟的箱子,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我先去洗个澡。”她拿出睡衣,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坐在另一张床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地毯受潮后的一点霉味。
我打开窗,雨丝立刻就飘了进来,带着泥土的清新。
远处的城市笼罩在蒙蒙的雨雾里,像一幅水墨画。
林安洗完澡出来,穿着一套保守的棉质长袖睡衣,头发用毛巾包着。
她脸上没有了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大概是热水的缘故,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你用吧。”她擦着头发,对我说了句。
我“哦”了一声,赶紧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等我出来,她已经坐在床上,又打开了电脑。
台灯的光晕在她身边形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她低着头,神情专注。
我没敢打扰她,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拉过被子,背对着她躺下。
床单很干爽,带着一股阳光和肥皂混合的味道,很好闻。
但我睡不着。
隔壁床上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很有节奏。
我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眉头微蹙,嘴唇紧抿,像一个准备投入战斗的士兵。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紧绷?
我忍不住想。
难道她的人生里,就没有放松和快乐这种选项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键盘声停了。
我听到她合上电脑,然后是下床走动的声音。
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脚步很轻。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我能听到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一首没有尽头的催眠曲。
还能听到她躺下后,传来的,非常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
这么近,却又感觉那么远。
第二天,是硬仗。
对方公司的人,个个都是老油条。
我们从早上九点,一直谈到下午五点,中间只吃了半个小时的盒饭。
林安的表现,让我叹为观止。
她一个人,舌战群儒。
对方提出的每一个刁钻问题,她都能不疾不徐地怼回去。
数据,条款,案例,她信手拈来,逻辑清晰得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问题的核心。
我坐在她旁边,大部分时间,只能负责点头和补充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
我看着她,穿着职业套装,坐在谈判桌前,冷静,理智,强大得像一个女战神。
那一刻,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平时那么“冰”了。
因为她把所有的能量,都用在了工作上。
会议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对方的老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握着林安的手,一个劲儿地夸:“林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林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很职业,也很疏离。
走出对方公司大楼,天已经黑了。
雨还在下,比白天更大了些。
风一吹,凉意刺骨。
我看到林安下意识地裹紧了风衣,脸色有点苍白。
“累了吧?”我问。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丝疲惫。
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法掩饰的疲惫。
“回去休息吧。”我说,“今天你辛苦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酒店,她几乎是把自己摔在床上的。
连外套都没脱,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我把房卡插进取电口,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灯光下,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嘴唇甚至都没有血色。
“你没事吧?”我有点担心。
她摇了摇头,声音很低,带着沙哑:“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撑着坐起来,脱掉高跟鞋,揉着自己的脚踝。
然后,她又开始捶自己的肩膀和后背。
我看到她紧紧皱着眉,那不是装出来的。
一整天的高度紧张,加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身体肯定会抗议。
我心里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出于同事间的关心,还是被她那一瞬间的脆弱所触动。
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要不……我帮你按按?”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太唐突了。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说这种话?
我甚至已经准备好迎接她冰冷的拒绝,或者一个“你神经病啊”的眼神。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林安没看我。
她还是低着头,捶着自己的肩膀。
过了好几秒,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我听到一个极轻的声音。
“……好。”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
她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我,坐在床边。
那个动作,像一个慢镜头。
她没有说话,但那个背影,分明是一种默许。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紧张,又有点说不出的异样。
我走到她床边,迟疑地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很瘦,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我能感觉到她骨骼的形状。
她的身体,在一瞬间,绷得很紧,像一块石头。
“放轻松。”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
我开始慢慢地,用指腹按压她的肩颈。
她的肌肉僵硬得吓人,像拧在一起的钢筋。
我能想象,她平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我一边按,一边说:“你平时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得注意休息啊,身体是本钱。”
她没出声。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我的手在她肩膀上摩擦的细微声响。
我按得很认真,从肩膀到后背,力道由轻到重。
慢慢地,我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你这衬衫……”我本来想说,你这衬衫料子不错,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注意到,她的白衬衫,领子比一般的高一些,而且扣得严严实实。
在办公室里,她总是穿这种高领或者带领巾的衣服,把脖子遮得很好。
我当时只觉得是她的个人风格,一种禁欲系的美感。
但现在,我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她后颈下方,脊椎凸起的那一节。
隔着衬衫,我感觉到那里,似乎不是平滑的皮肤。
有一片……凹凸不平的区域。
我的动作顿了一下。
也许是我的错觉?
我没多想,继续往下按。
我的手掌,顺着她的肩胛骨,缓缓向下。
就在这时,她大概是觉得穿着衣服不方便,身体微微前倾,用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然后,她把后领,往下拉了拉。
就是这个动作。
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
让我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我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我看得清清楚楚。
从她的后颈开始,一直蔓延到肩胛骨下方,是一片狰狞的,盘根错节的疤痕。
那不是一道两道,而是一大片。
像被火烧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过。
皮肤是皱缩的,颜色是暗红和白色交织的,像一张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废纸。
那片疤痕,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白皙光洁的皮肤上,像一幅绝美画卷上,被泼上了一大滩丑陋的浓墨。
触目惊心。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是穿高领的衣服。
为什么她从不去公司组织的温泉旅行。
为什么她总是和人保持距离。
原来,在那副冰冷坚硬的盔甲下面,藏着这样一道,不,是这样一片,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得是多大的伤害,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经历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子。
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她僵住了。
那个背影,在一瞬间,又变回了那块坚硬的石头。
甚至比之前更硬。
她慢慢地,慢慢地,把衣领拉了上去,重新遮住了那片疤痕。
然后,她把那两颗扣子,一颗一颗,重新扣好。
整个过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
我觉得自己像个闯入禁地的罪人。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揭开了一个她拼命想要隐藏的秘密。
“对……对不起。”我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她还是没说话。
她只是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雨,还在下。
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她就那么站着,像一尊剪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是该继续道歉?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很丑,是吗?”
过了很久很久,我听到她开口。
声音很轻,飘在空气里,好像随时都会被雨声打碎。
我心里一紧。
“不。”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丑。”
我说的是实话。
那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丑陋,而是震撼,是心疼。
那不是丑,那是一段故事,一段惨烈的故事。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苍凉和自嘲。
“我自己都觉得丑。”
她转过身,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眼睛里,看到除了冰冷和疲惫之外的东西。
那是一种,类似于绝望的,破碎的情绪。
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映着悲伤。
“你……”我想问,这是怎么弄的?
但我问不出口。
这太残忍了。
就像在人家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
“你想知道?”她问。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既想知道,又怕知道。
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离我远远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她的语气,又恢复了一点点平时的冷静,但那份冷静,薄得像一层窗户纸。
“火灾。”
她只说了两个字。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火灾。
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很多年前了。”她望着窗外,眼神没有焦点,“我还在上大学。”
她的声音很平,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那天,是周末,我回家。家里只有我和我弟弟。”
“我弟比我小七岁,那时候,才上小学。”
她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但很快又落了下去。
“他很调皮,也很黏我。我每次回家,他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我。”
“那天下午,我在房间里看书,他在客厅玩他的奥特曼。”
“后来……后来就起火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起的火,等我闻到焦味冲出去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全是浓烟了。”
“火势很大,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拉着他就往外跑,但是烟太大了,我们都呛得不行。”
“跑到门口,门打不开了,好像是被热浪烤得变形了。”
“我当时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弟一直在哭,喊姐姐,姐姐我怕。”
“我抱着他,让他躲在我怀里,跟他说别怕,姐姐在。”
“我拼命地砸门,砸窗户,手都砸出血了,也没用。”
“烟越来越浓,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看到厨房那边,有个小窗户,很高,也很小。”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把窗户砸开了。”
“我让我弟先爬出去。”
“他很害怕,不敢爬。”
“我跟他说,你先出去,到外面大声喊救命,姐姐马上就出来。”
“他看着我,哭着点头。”
“我把他托了上去,眼看着他爬了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就准备自己爬。”
“就在那个时候……”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
她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
我看到她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那个时候,房顶上的一根横梁,烧断了,掉了下来。”
“正好砸在我的背上。”
“我只觉得一阵剧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在那样一个绝境里,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和痛苦。
更无法想象,当她从昏迷中醒来,面对的是怎样的现实。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我昏迷了半个月。”
“全身百分之三十烧伤,大部分都在后背。”
“医生说,我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她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但那份平静下面,压抑着多大的波涛,我不敢想。
“我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我弟呢?”
“我爸妈,我所有的亲戚,都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发了疯一样地追问,他们才告诉我……”
“我弟他……从窗户爬出去之后,没有跑远。”
“他看到我没出来,又想从厨房的门冲回去找我。”
“那个时候,正好发生了小范围的爆炸。”
“他……”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话语,比任何语言都更沉重。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冰冷,那么疏离。
那不是性格,那是一道心墙。
一道用愧疚、自责和无尽的悲伤,砌起来的墙。
她活了下来,但她把自己的心,永远地留在了那场大火里,留在了那个她没能保护好的弟弟身边。
她背上的疤痕,是火留下的印记。
而她心里的疤痕,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看着我。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我不敢跟人走得太近。”
“我怕。我怕再有谁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怕我身边的人,会像我弟一样,突然就离开我。”
“所以,我宁愿一个人。”
“一个人,就不会有牵挂,也不会有失去。”
她说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还没完全散去。
也许是今晚的谈判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让她无力再支撑那副坚硬的盔甲。
也许,只是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了她的伤疤。
我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
我走到她面前,把水杯递给她。
她的手很凉,指尖碰到我的时候,我甚至打了个哆嗦。
她接过水杯,捧在手心,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我能看到,有水珠,从她的眼睛里掉下来,落进杯子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那眼泪,像是积攒了太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我没有劝她,也没有递纸巾。
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我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可以让她放心哭泣的空间。
她哭了很久。
久到窗外的雨声,都好像变小了。
最后,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谢谢你。”她看着我,声音沙哑。
“不客气。”我说。
“也……谢谢你,没有说那些‘都过去了’‘要往前看’之类的话。”
我笑了笑:“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是过不去的。”
她也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的笑。
虽然带着泪,虽然很勉强,但那确实是一个笑容。
像冬日里,透过厚厚云层,洒下来的一缕微光。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
她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关于她弟弟的事。
说他小时候怎么调皮,怎么把新买的白球鞋踩得全是泥。
说他怎么爱吃巧克力,每次都吃得满嘴都是。
说他怎么喜欢奥特曼,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拿去买玩具。
她一边说,一边笑,笑着笑着,又会流下眼泪。
我就那么听着。
我发现,当她提起弟弟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那种光,温暖,明亮,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我意识到,她不是冰山。
她心里,有一座火山。
只是那座火山,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着,常年沉睡。
而她的弟弟,就是唯一能唤醒那座火山的人。
那一晚,我不知道我们聊到了几点。
最后,她好像是累了,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我看着她熟睡的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然后,我回到自己的床上,却一夜无眠。
我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同情?是怜惜?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很陌生的情绪。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了。
她换好了衣服,化了淡妆,又变回了那个干练的,无懈可击的林安。
好像昨晚那个脆弱的,流泪的她,只是我的一场梦。
“早。”她看到我醒了,对我说了句。
“早。”
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昨晚的事。
就好像,那是一个属于昨晚的秘密,天一亮,就该被锁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我注意到,她没有再穿那种高领的衬衫。
她穿了一件圆领的白T恤,外面套着一件西装外套。
虽然还是遮得很严实,但那是一个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工作依然很忙。
但我们之间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
我们会一起吃饭,会聊几句工作之外的话题。
虽然不多,但那堵看不见的墙,好像有了一道裂缝。
有一次,工作提前结束,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提议。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沿着酒店旁边的一条江边小路散步。
雨已经停了,空气很清新。
江面上,有几艘乌篷船,慢悠悠地划过。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很美。
我们并排走着,谁也没说话。
但这种沉默,和来的时候,在高铁上的那种沉默,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种,很舒服的,很安宁的沉默。
“你看。”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江边的一棵柳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柳树下,有一个卖糖画的老爷爷。
他用一个铜勺,舀起一勺热乎乎的糖稀,在石板上,手腕翻飞,几下就勾勒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孙悟空。
有几个小孩子,围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
“我弟以前,最喜欢这个了。”林安轻声说。
她的眼神,很温柔。
我看着她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里,像一幅柔美的油画。
“老板,要一个。”我走到摊子前,对老爷爷说。
“要个什么图案的?”
我回头看了看林安。
她冲我笑了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奥特曼。”
我愣了一下,也笑了。
“要一个奥特曼。”我对老爷爷说。
很快,一个金灿灿的,举着十字光波的奥特曼糖画,就做好了。
我拿着它,递给林安。
她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没有吃,就那么举着,对着夕阳看。
糖画是半透明的,阳光穿过它,在她的脸上,投下温暖的,金色的光斑。
“谢谢。”她说。
“不客气。”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回酒店吃。
我在网上找了一家评价很好的本地菜馆,藏在一条很深的小巷子里。
店面不大,但很干净,很有烟火气。
我们点了一份酸菜鱼,一份小炒肉,还有一份青菜。
菜的味道很好,很下饭。
林安的胃口,似乎也比平时好了一些。
她吃得很慢,很斯文,但确实吃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
聊大学时的趣事,聊刚工作时的糗事,聊各自的家乡。
我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
她懂得很多,见解也很独到。
只是平时,她把这些,都藏起来了。
“你呢?”她突然问我,“你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这份工作?”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我。
“为了生活呗。”我半开玩笑地说,“还能为什么。”
“不是。”她摇了摇头,“我感觉得到,你喜欢这份工作。”
我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她说,“每次你跟客户介绍我们的方案时,你的眼睛里,有光。”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有光。
这个词,她今天说了两次。
一次是说她弟弟,一次是说我。
我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可能吧。”我说,“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就剩下点热情了。”
她笑了。
“热情,是很宝贵的东西。”
那一刻,我看着她的笑脸,突然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冰。
她只是,把自己的温暖,藏得太深了。
出差的最后一天,工作都完成了。
我们下午就要坐高铁回去。
上午,还有一点空闲时间。
“我想去个地方。”林安对我说。
“去哪?”
“一个寺庙。”
我有点意外,她不像是个会信佛的人。
但我也没多问,打了辆车,陪她一起去。
寺庙在城郊的山上,很安静。
我们到的时候,没什么香客。
寺庙很古老,红墙黑瓦,在苍翠的树木掩映下,显得格外庄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林安在功德箱里,放了一些钱,然后,领了两炷香。
她走到大雄宝殿前,把香点燃,对着佛像,拜了三拜。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唇微微翕动,不知道在祈祷什么。
她的神情,很虔诚。
我没有打扰她,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着。
过了很久,她才睁开眼睛,把香插进香炉里。
青烟袅袅,盘旋而上。
“走吧。”她对我说。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很沉默。
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点低落。
“你……”我还是没忍住,“你是在为他祈祷吗?”
她点了点头。
“我每年,都会找一个寺庙,为他点一炷香。”
“我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好。”
“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他最喜欢的巧克力和奥特曼。”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我怕我的触碰,会让她觉得不适。
就在这时,她却主动地,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的头发很软,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就那么坐着,任由她靠着。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棵树。
一棵可以让她,暂时停靠,躲避风雨的树。
我们回到了公司。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林安还是那个林安,冷静,高效,话不多。
我还是那个我,忙碌,平凡,不起眼。
我们之间,又恢复了普通同事的距离。
在办公室里,我们很少说话。
只是偶尔,在茶水间碰到,或是在走廊里擦肩而过,我们会相视一笑。
那个笑,只有我们两个人懂。
同事们都觉得很奇怪。
“你俩出差一趟,关系变好了?”有八卦的同事问我。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有些事,是无法跟别人解释的。
那次出差,像一场梦。
一场潮湿的,带着雨水和檀香味的梦。
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
但是,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我知道,那座冰山,并没有融化。
它只是,对我,裂开了一道缝。
那道缝隙里,透出的光,足以温暖我很久。
有一次,公司组织体检。
大家都在讨论自己的体检报告,说谁的血脂高了,谁的颈椎有问题。
我看到林安,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报告。
我走过去。
“结果怎么样?”我问。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把报告递给我。
我看到,在“既往病史”那一栏,她自己填了两个字。
“烧伤。”
那两个字,写得很平静,很坦然。
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我知道,她正在学着,和自己的过去和解。
虽然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很艰难。
但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接到了一个猎头的电话。
对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职位,薪水,都比现在高出一大截。
我有点心动。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个想分享的人,是她。
我们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她还是老样子,一杯白水。
我把猎头给的offer,跟她说了。
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她问我:“你想去吗?”
我点了点头:“有点。”
“为什么?”
“为了更好的发展吧。”我说,“人往高处走嘛。”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你的眼睛里有光。”
我愣住了。
“那份热情,是你在现在这个团队里,才有的。”
“你确定,换一个新的环境,你还能找到那份光吗?”
“钱和职位,固然重要。但有些东西,比它们更重要。”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浇醒了。
是啊。
我为什么喜欢现在的工作?
不仅仅是因为工作内容本身。
更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团队,喜欢这里的氛围,喜欢和这群人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去奋斗。
那种感觉,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如果我走了,我还能找到这种归属感吗?
我看着林安,她正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在劝我留下。
她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
不要为了追逐那些外在的东西,而丢掉了内心最宝贵的东西。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她笑了笑:“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那天,我拒绝了那个offer。
我留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在未来看来,是对是错。
但至少在那个当下,我的内心,是安宁的,是踏实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和林安,依然是同事。
我们没有变成恋人,甚至连暧昧都没有。
我们之间,是一种很奇怪的,无法定义的关系。
比朋友,多一点默契。
比恋人,少一点冲动。
我们像是,彼此的“树洞”。
她会偶尔跟我说说她心里的烦闷。
我也会跟她分享我工作上的困惑。
我们从不给对方建议,只是倾听。
因为我们都知道,对方需要的,不是一个导师,而是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
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整个城市,都变成了白色。
公司楼下的那条路,结了很厚的冰,很滑。
下班的时候,我看到林安,穿着一双高跟的靴子,走得小心翼翼。
我走过去,很自然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愣了一下,看了看我,然后,把她的手,放进了我的手心。
她的手,还是那么凉。
我握紧了,想把我的温度,传递给她一点。
我们就那么牵着手,在雪地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谁也没有说话。
但我的心里,却很暖。
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走向哪里。
也许,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能真正治愈她的人。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有自己的家庭。
我们最终,会成为彼此生命里的过客。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我们曾经,在彼此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候,相互取暖,相互照亮。
这就够了。
后来,公司搬了新的办公区。
我们部门分到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阳光很好。
林安的工位,不再像以前那么“家徒四壁”。
她买了一盆小小的多肉,放在电脑旁边。
绿色的,肥嘟嘟的,很有生命力。
有一次,我路过她的座位,看到她正对着那盆多肉,轻轻地浇水。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那座冰山,好像,真的在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虽然慢,但它在融化。
这就够了。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伤口,在人世间踽踽独行。
我们渴望被理解,被接纳,却又害怕被看穿,被伤害。
我们用冷漠和疏离,筑起高高的心墙,把自己保护起来。
但总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不经意间,闯入你的世界。
他看到了你的伤疤,却没有转身离开。
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给了你一个可以哭泣的肩膀,一杯温热的水。
他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这份懂得,这份陪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珍贵。
它像一束光,照亮你前行的路。
让你有勇气,去面对那些过不去的过去。
让你有力量,去拥抱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我和林安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轰轰烈烈。
它就像那座南方小城的雨,淅淅沥沥,润物无声。
但它,改变了我们。
让我,从一个只知道埋头工作的职场人,学会了去观察,去倾听,去理解一个灵魂深处的伤痛。
也让她,从一个把自己封闭在冰冷城堡里的公主,开始尝试着,推开一扇小小的窗,让阳光照进来。
这就够了。
真的,这就够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公司年会,大家都要出节目。
我们部门被分到的任务,是合唱一首歌。
选歌的时候,大家争论不休。
有人想唱流行歌曲,有人想唱经典老歌。
就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林安,突然开口了。
“要不,我们唱《追光者》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她。
这是她第一次,在非工作场合,主动发表意见。
“我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很好。”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她轻轻地哼唱了几句。
她的声音很好听,很干净,像山间的清泉。
那一刻,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她,她也正看着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不再是那片深不见底的海。
那里,有星光,在闪烁。
我知道,她唱的,是我们的故事。
我,是她的追光者。
而她,又何尝不是,照亮我平凡生活的那束光呢?
年会那天,我们部门的合唱,拿了第一名。
当我们在台上,唱到那句“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时,我看到台下的林安,哭了。
她没有掩饰,就那么站在那里,任由眼泪滑落。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笑。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
演出结束,大家去聚餐,K歌,闹到很晚。
我因为不胜酒力,提前离场。
走到KTV门口,发现林安也站在那里,正在等车。
“你怎么也出来了?”我问。
“里面太吵了。”她笑了笑。
冬天的夜,很冷。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呢子大衣。
我看到她冷得缩了缩脖子。
我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她没有拒绝。
“谢谢。”
“不客气。”
我们站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新来的实习生,聊下个季度的KPI,聊楼下那家新开的奶茶店。
都是些,很琐碎,很平常的话题。
但我们都说得很认真。
一辆网约车,停在我们面前。
是她叫的车。
“我走了。”她把羽绒服脱下来,还给我。
“路上小心。”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就在车门要关上的那一刻,她突然转过头,对我说:
“下周,我生日。”
我愣住了。
“我……我能请你吃个饭吗?”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期待。
我的心,在那一刻,跳得飞快。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映着城市霓虹的眼睛。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车门关上了。
车子汇入车流,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我一个人,站在寒风中,却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羽绒服。
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气。
我笑了。
我知道,有些故事,从它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有结局。
但有些故事,它的结局,才刚刚开始。
我和林安的未来,会是怎样?
我不知道。
也许,我们会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短暂的交汇后,渐行渐远。
也许,我们会像两颗孤独的星球,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却因为彼此的引力,而不再孤单。
但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那个下雨的夜晚。
感谢那次尴尬的,却又命中注定的出差。
感谢她,让我看到了,盔甲下的伤痕。
也感谢她,让我明白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不是功成名就,不是家财万贯。
而是,当你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时,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你,提一盏灯。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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