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十大品牌文章正文

98年女厂长留我加班,关上门后她轻声对我说:我这有块地,缺人

十大品牌 2025年10月07日 00:37 1 cc

第一章:加班通知

98年女厂长留我加班,关上门后她轻声对我说:我这有块地,缺人

这操蛋的世道,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下午五点五十九分,我掐着秒针,准备在六点整的铃声响起第一秒就冲出车间,身后留下一片潇洒的烟尘。

脑子里连剧本都想好了:食堂来一份猪脚饭,加个蛋,再溜达到厂门口老王那儿,吹两句牛,顺走他一根皱巴巴的黄鹤楼。

完美。

可就在指针即将触碰十二的那一刻,车间广播响了。

不是那听了三年、已经有点包浆的下班铃,而是一道清亮又带着点命令口吻的女声。

“江枫,江枫,听到请到厂长办公室。”

我操。

我心里骂了一句,手上拧螺丝的扳手差点飞出去。

全车间上百号老爷们儿,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混杂着同情、幸灾乐祸,还有那么一丝丝“兄弟你是不是摊上事儿了”的八卦。

我叫江枫,二十五岁,在这家半死不活的纺织厂干了三年。不好不坏,不饿死,也发不了财,像一颗生了锈的螺丝钉,拧在哪儿都行,拧下来扔了也不心疼。

广播里的女人,叫沈若,我们厂的新厂长。

98年的,比我还小一岁。

这事儿刚宣布的时候,整个厂都炸了。一个黄毛丫头,还是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开着一辆我叫不上名的红色跑车,穿着一身跟这灰扑扑的厂区格格不入的名牌,就这么成了我们的顶头上司。

老员工们背地里都叫她“空降兵”,或者更难听的,“厂二代”。

我倒是没所谓,谁发工资谁就是爹。

可这位新厂长,上任三个月,烧了三把火,一把比一把邪门。第一把火,整顿考勤,迟到一分钟扣五十。第二把火,搞什么“企业文化”,天天早上逼着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喊口号。

第三把火,就是现在这个——不定时点名加班。

我慢吞吞地放下扳手,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擦了擦手上的油污,一步三晃地往办公楼走。

妈的,猪脚饭是吃不成了。

第二章:厂长办公室

厂长办公室在三楼,走廊尽头,门牌擦得锃亮。

我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进。”

还是那道清冷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跟外面车间里汗水和机油混合的味道简直是两个世界。

沈若就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

她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头发利落地扎成一个高马尾,没化妆,但那张脸还是精致得不像话。她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说实话,这女人长得是真顶。但一想到她是个厂长,还是个让你加班的厂长,那点欣赏就瞬间变成了腹诽。

“沈厂长,找我?”我吊儿郎当地开口,故意站得离办公桌三米远,摆出一副“有事快说,我赶着下班”的架势。

她抬起头,那双眼睛很亮,像两颗黑曜石,直勾勾地看着我。

“嗯,”她应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我没动。

“站着舒服。沈厂长,有啥指示?要是机器坏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修。要是别的……”我顿了顿,咧嘴一笑,“别的我也不会啊。”

我这人,就这样。你跟我客气,我比你还客气。你跟我来硬的,我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沈若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呛她,愣了一下。

随即,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江枫,钳工组组长,入厂三年,绩效考核连续六个季度优秀,提出技术小革新十三项,其中七项被采纳,为厂里节约成本累计超过二十万。”

她不紧不慢地念着,像在读我的简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娘们儿,还真下功夫研究过我?

“厂长记性真好,”我皮笑肉不笑,“都是混口饭吃。”

“混饭吃?”她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那件白衬衫被撑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我看不像。你提交的那些革新方案,我看过,很有想法。不只是个简单的钳工。”

我没说话,心里却在打鼓。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给我戴高帽,然后呢?让我去啃最硬的骨头?还是找个由头把我开了?

办公室里陷入一阵沉默。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读不懂的东西,像是审视,又像是……期待?

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

“行了,沈厂长,您就直说吧。到底什么事儿?再不说,食堂可就真没饭了。”我打破了沉默。

她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门边。

“咔哒”一声。

她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

我心头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这是什么路数?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社会新闻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不会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虽然现在天是黑了。

只见沈若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刚才那种公事公办的清冷,反而带着一丝……怎么说呢,有点神秘,甚至有点狡黠的笑意。

她一步步朝我走过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

她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站定。

那股好闻的香水味更浓了。

我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点干。

“江枫,”她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气息温热。

我浑身一僵。

然后,我听到她用一种几乎是耳语的音量,轻轻对我说:

“我这有块地,缺人耕。”

第三章:一块“地”

我大脑当机了三秒钟。

随即,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啥玩意儿?

地?

耕?

我承认,我是个俗人,平时跟工友们开起玩笑来也是荤素不忌。但这话从一个98年的美女厂长嘴里说出来,尤其是在一间反锁的办公室里,这冲击力……

简直堪比一颗原子弹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猛地又后退一步,跟她拉开距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沈……沈厂长,”我舌头都捋不直了,“您……您别开玩笑。我……我就是个拧螺丝的,不会……不会那个。”

哪个?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反正就是那个!

沈若看着我一脸惊恐的怂样,先是愣住,然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那张精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你想什么呢!”她又气又急,抬手就在我胳膊上捶了一下。

力道不大,跟挠痒痒似的。

但这一下,反而让我稍微冷静了点。

看她这反应,好像……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那你说的地……”我还是没敢放松警惕。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你这个思想龌龊的家伙”的控诉。

“跟我来。”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一扇小门前,拿出钥匙打开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好奇心害死猫,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地到底是个什么地。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楼梯,盘旋向上,积满了灰尘。

“这是……”

“通往五楼旧仓库的。”她言简意赅,率先走了上去。

我跟在她身后,楼道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走了大概两三层楼的高度,眼前豁然开朗。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木头、布料和灰尘的味道。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至少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高高的屋顶下,几缕夕阳的余光从布满污垢的玻璃窗里射进来,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蒙着厚厚白布的巨大机器,一排排高大的木质货架,上面堆放着一卷卷颜色暗淡的布料。

这里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这就是你说的地?”我环顾四周,满心疑惑。

“对。”

沈若走到仓库中央,掀开一台机器上的白布。

那是一台……织布机?

但又跟我平时在车间里见到的那些轰鸣作响的钢铁巨兽完全不同。这台机器主体是木质的,结构极其复杂,上面布满了各种丝线和叫不出名字的零件,虽然落满了灰,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巧与华美。

“这是我们厂的‘根’。”沈若轻轻抚摸着织机上冰冷的金属部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崇敬。

“根?”我更听不懂了。

“我们厂,最早不叫‘红星纺织厂’,而是叫‘金陵云锦工坊’。”她缓缓说道,“这些,都是当年留下来的云锦织机。”

云锦?

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一种古代给皇家做贡品的锦缎?据说“寸锦寸金”。

“这玩意儿……现在还有人要么?”我表示怀疑。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穿这种古董?

“有。”沈若的回答斩钉截铁,“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她走到一个货架前,从上面吃力地搬下一个沉重的木箱。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卷卷用油纸包好的锦缎。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卷。

当那匹锦缎在我面前展开时,我真的被震撼到了。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美丽。深邃的宝蓝色底子上,用金线和五彩丝线织出了繁复的龙凤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图案仿佛在流动,闪烁着华贵而又内敛的光芒。

“真……的好看。”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玩意儿,比我看过的所有奢侈品都来得震撼。

“这是我们厂的宝藏,也是我们厂的困境。”沈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工艺太复杂,成本太高,产量太低,根本无法适应市场。所以,三十年前,云锦车间就停产了。这些机器,这些手艺,就一直被封存在这里。”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我,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此刻仿佛燃着一团火。

“江枫,这块地,就是这个废弃的云锦车G间。”

“你想让我……耕这块地?”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对。”她点头,“我想让它‘活’过来。但不是简单地复产,而是用新的方式,让它重生。”

“新的方式?”

“把云锦,和现代设计结合起来。”她越说越兴奋,眼睛亮得惊人,“做成小件的奢侈品,比如手机壳、钱包、丝巾、高端定制的服装配饰……我们有最好的工艺,缺的,是能让年轻人喜欢的设计,和能把这些老古董机器重新发动起来,并进行现代化改造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看过你所有的技术革新方案,你对机械有种天生的直觉。而且……”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随手画在一张废纸上的几张草图,画的是一些改良的齿轮结构。旁边,还有我无聊时画的一个……变形金刚。

我老脸一红。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被她拍下来的?

“你也有设计的底子。”她下了结论。

我沉默了。

我的确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发明家。可惜,现实是骨感的,我最终成了一个拧螺丝的。

“为什么找我?”我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问,“你可以找专业的设计师,专业的工程师。”

“我找了。”沈若的表情黯淡下来,“那些所谓的大牌设计师,一听是跟一个快倒闭的工厂合作,连方案都懒得看。工程师?他们只会说,‘这堆废铁早该扔了’。”

“而且,这件事,不能让厂里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董事会那帮老古董。”她补充道,“他们只想把这块地皮卖了,盖商品房。没人关心什么云锦,什么传承。”

“所以,这是一次秘密行动?”我挑了挑眉。

“是一次赌博。”她纠正道,“赌赢了,我们厂就能开辟一条全新的路,真正活下去。赌输了……”

她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

赌输了,就是万劫不复。她这个空降的厂长,会成为最大的笑话。而我,估计也得卷铺盖滚蛋。

“我凭什么帮你?”我看着她,“这事儿对我有什么好处?加班费给三倍?”

“好处?”沈若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这个新生的‘云锦工坊’,如果成功了,我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你不再是拧螺丝的江枫,而是创始人,江总。”

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说实话,我动心了。

不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江总”头衔,也不是因为那画出来的大饼。

而是因为她眼里的那团火,和那匹在夕阳下流光溢彩的云锦。

我骨子里,好像也有一团快要熄灭的火,被她重新点燃了。

每天拧螺丝,混吃等死,重复昨天,那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这活儿,可不好干。”我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

“我知道。”

“得投入很多时间和精力,基本上,以后别想准点下班了。”

“我陪你。”

“可能会失败,到时候我工作都丢了,你拿什么赔我?”

沈若忽然上前一步,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是工作丢了,我养你。”

第四章:秘密基地

我承认,最后那句“我养你”,让我这个自诩铜墙铁壁的钢铁直男,心跳漏了半拍。

虽然我知道她八成是开玩笑,或者说是一种表达决心的夸张修辞。

但……

该死的,还挺受用。

于是,这个废弃的五楼仓库,就成了我和沈若的秘密基地。

白天,她是高高在上的沈厂长,我是吊儿郎当的江枫。我们俩在厂里遇见,她顶多冲我点点头,眼神里写着“好好干活,别偷懒”,我则回一个“收到,老板”的敷衍笑容。

我们的交流,全靠演技。

可一到下班后,整个世界就颠倒了过来。

我俩像搞地下工作的特务,一个眼神交汇,就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溜进办公楼,从那条隐秘的楼梯,潜入我们的“新世界”。

第一步,是清理。

这仓库,天知道多少年没人进来了,灰尘厚得能种白菜。

沈若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二话不说,从角落里翻出两把扫帚,递给我一把,自己也挽起袖子,扎起马步,开干。

我本来还想调侃她两句,说“沈厂长,您这身名牌衬衫,扫完地还能要么”,结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干得比我还卖力。

那股认真劲儿,让你不忍心去破坏。

我们俩,一个厂长,一个小组长,就在这空无一人的仓库里,挥汗如雨。扫地,擦机器,整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布料和资料。

有时候干得晚了,她会变戏法似的从她的名牌包里掏出两个三明治,或者几个精致的寿司。

“喏,给你。”她把其中一份递给我。

“哟,厂长还亲自给我带饭?受宠若惊啊。”我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少贫嘴,吃了赶紧干活。”她自己也小口小口地吃着,吃相很斯文,跟我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分享着简单的晚餐。

那一刻,她不是什么厂长,我也不是什么工人。我们只是两个并肩作战的……同伙。

“哎,”我嚼着嘴里的金枪鱼,“我说沈大小姐,你图啥啊?凭你这条件,什么样的好日子过不了,非要跑到这个破厂里来,守着一堆破烂玩意儿?”

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沈若喝了口水,沉默了一会儿。

“这家厂,是我外公一辈子的心血。”她开口了,声音很轻,“他就是金陵云锦工坊最后一批老织工之一。后来工坊改制成纺织厂,他也一直在。我小时候,就是在这些织机旁边长大的。”

我愣住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我外公总说,云锦是有生命的,每一根丝线里,都藏着老祖宗的魂。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看到云锦重新焕发光彩。”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去世的时候,把厂里的一些股份留给了我。他说,希望我能替他,守住这个‘根’。”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女人,其实肩膀上,扛着比谁都重的东西。

“所以,你不是来当厂长的,你是来……圆梦的?”

“算是吧。”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傻?”

“傻。”我点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挺酷的。”

她也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聊她的外公,聊云锦的历史,聊她对未来的设想。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9t8年的小丫头,脑子里装的东西,远比我想象的要多,要深。

她对云锦工艺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一些老师傅。她对市场的分析,对品牌运营的规划,条条是道,逻辑清晰。

我听得入了迷,手里的三明治都忘了吃。

原来,她不是空有背景的花瓶。她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利剑,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要石破天惊。

而我,江枫,好像……就是她选中的那个,磨剑石?

第五章:唤醒沉睡的巨兽

清理工作结束后,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唤醒这些沉睡了几十年的“巨兽”。

这些老式云锦织机,学名叫“大花楼织机”,结构复杂得像人体的经络。上下两人操作,一人为“拽花工”,坐于花楼之上,负责提升经线;一人为“织手”,坐于机下,负责织纬、妆金、敷彩。

简直就是古代的精密仪器。

可现在,它们就是一堆废铁。零件锈蚀,木头开裂,丝线也早就腐朽了。

“能修好吗?”沈若站在一台织机前,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围着那台机器转了三圈,敲敲这里,摸摸那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难。”我吐出一个字。

“图纸呢?有没有留下来的图纸?”

“有。”沈若指了指角落里几个落满灰尘的大铁皮柜,“都在里面。”

我们俩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把那些泛黄、脆弱得像随时会碎掉的图纸给整理出来。

看着那些复杂如天书的结构图,我头都大了。

这玩意儿,比我大学里学的机械制图难一百倍。很多零件的结构和原理,完全是现代工业里看不到的。

“怎么样?”沈若比我还紧张。

“给我点时间。”我深吸一口气,“我得先把它……吃透。”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变成了两点一线。

车间,仓库。

白天应付完手头的工作,晚上就一头扎进图纸堆里。我把每一张图纸都用手机拍下来,放大,一点一点地研究。遇到不懂的古代术语,就上网查。

我像一个准备高考的学生,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沈若也没闲着。她负责后勤,给我买来各种专业书籍,还有……夜宵。

每天晚上十点,她都会准时提着一个保温桶出现。

有时候是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有时候是香菇鸡汤面。

“喏,先吃了再看。”她把碗筷递给我。

“沈厂长,你这是想把我喂胖了,然后卖掉吗?”我一边呼噜呼噜地吃面,一边跟她开玩笑。

“你现在这个项目,要是卖了,估计比你整个人都值钱。”她毫不客气地回怼。

我俩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像损友。

没有上下级的隔阂,只有共同目标的默契。

研究图纸的同时,我也开始动手拆解一台破损最严重的织机。

每一个零件,我都小心翼翼地拆下来,清洗,除锈,测量尺寸,然后画出三维模型图。

这个过程,枯燥,繁琐,但又充满了乐趣。

我感觉自己不像在修理机器,更像在和一个几百年前的能工巧匠对话。我能从那些榫卯结构,那些巧妙的杠杆和连杆里,感受到古人的智慧。

沈若经常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忙活。

她不说话,也不打扰我,但只要我一抬头,总能对上她那双专注的眼睛。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油啊?”有一次我忍不住问。

她摇摇头,笑着说:“我在想,认真的男人,果然是最帅的。”

我心里那头小鹿,又开始瞎他妈撞了。

一个月后,我终于把整台大花楼织机的结构完全摸透了。

“可以开始修复了。”我对沈若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和自豪。

“太好了!”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需要什么零件?我去想办法!”

“大部分零件,我们可以自己加工。厂里车床、铣床都有。”我说,“但有几个关键部件,磨损太严重,必须重新定制。还有丝线,普通的丝线不行,得用最好的桑蚕丝。”

“钱不是问题。”她拍着胸脯保证,“我来解决。”

我知道,她肯定动用了自己的小金库。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是以仓库为家。

我向车间请了长假,理由是“家里有事”。车间主任巴不得我这个“刺头”赶紧滚蛋,痛快地批了。

我把需要加工的零件图纸画好,偷偷拿到厂里的机加工车间,找了相熟的老师傅帮忙。就说是自己搞的小发明。

沈若则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了苏州一家专门生产高品质桑蚕丝的老字号,定制了我们需要的丝线。

我们俩,就像两只勤劳的蚂蚁,一点一点地,把这个庞大的工程往前推进。

终于,在又一个通宵之后,当最后一个零件被我安装到位,当五彩的丝线被重新挂上织机。

我轻轻地踩下踏板。

“嘎吱——”

沉睡了几十年的巨兽,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

然后,在我和沈若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它缓缓地,动了起来。

经纬交错,梭子飞舞。

那一刻,我和沈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我们成功了。

我们,真的让它“活”了过来!

第六章:老马的挑战

机器是活了,但新的问题也来了。

这玩意儿,谁会操作?

图纸我看懂了,机器我修好了,可要说织布,我就是个睁眼瞎。

“拽花工”和“织手”需要天衣无缝的配合,这门手艺,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入不了门。

“厂里还有会这个的老师傅吗?”我问沈若。

“有,一个。”沈若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马师傅,马向东。以前云锦工坊的老织手,现在在仓库当保管员。”

“那不正好?请他出山啊!”

“没那么简单。”沈若摇摇头,“马师傅脾气很怪,而且……他最反对重开云锦车间。”

“为什么?”

“他说,这是对老祖宗手艺的亵渎。他觉得,现代人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份心境,去碰云锦这么神圣的东西。”

我听了,有点不服气。

“老古董。”我撇撇嘴,“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那套老黄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你去试试?”沈若挑眉看着我,“他要是肯听你的,我管你叫哥。”

“这可是你说的。”我嘿嘿一笑。

第二天,我就找到了仓库。

马师傅,人称老马,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瘦得像根竹竿,脸上沟壑纵横,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我提着两条好烟,堆着笑脸凑上去。

“马师傅,忙着呢?”

老马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在他的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有事说事,没事别挡着光。”

我碰了一鼻子灰,但还是厚着脸皮把烟递上去。

“马师傅,抽烟。”

他瞥了一眼我手里的烟,冷哼一声:“戒了。”

得,马屁拍马腿上了。

我只好开门见山:“马师傅,我想跟您学织云锦。”

这话一出口,老马终于有了反应。他停下笔,缓缓抬起头,用一双浑浊但异常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你?”他嘴角一撇,满是轻蔑,“就你这毛头小子?你知道什么是云锦吗?你知道怎么捻线,怎么配色,怎么开口吗?你连织机都没摸过,就想学织云锦?”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

“我……我可以学。”我底气不足地说道。

“学?”老马冷笑,“这门手艺,是用心血和时间喂出来的。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能学会的。你们现在的心,都太浮了,静不下来。”

“马师傅,时代不一样了。我们想让这门手艺,用新的方式活下去,让更多人知道它,喜欢它。”

“新的方式?”老马的声调陡然拔高,“就是把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做成那些花里胡哨、不伦不类的玩意儿?你们那不叫传承,那叫糟蹋!”

看来,沈若说得没错。这老头,又臭又硬。

“马师傅,您都没看过我们的东西,怎么就知道是糟蹋?”我据理力争,“我们修复了织机,我们……”

“你们修复了织机?”老马打断我,眼神里满是怀疑。

“对,在五楼仓库,我们修好了一台。”

老马沉默了。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猛地站起来。

“带我去看。”

我心里一喜,有门儿!

我带着老马来到五楼仓库。

当他看到那台被我们修复一新,挂满丝线的织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像抚摸情人的脸一样,从机头摸到机尾。

他的眼眶,竟然红了。

“是……是‘喜上眉梢’的意匠稿……”他喃喃自语,看着我们挂在织机上的图样,“这……这花本,都三十多年没人动过了。”

“马师傅,您看,我们是认真的。”我趁热打铁。

老马转过身,重新看向我,眼神复杂。

“想让我教你,可以。”他忽然开口。

我大喜过望。

“但是,我有个条件。”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还有那个女娃厂长,从最基础的捻线开始学。一个月后,你们俩要是能独立织出一块巴掌大的‘万字纹’,我就出山。要是织不出来……”

他顿了顿,斩钉截截铁地说:“你们就趁早死了这条心,把这仓库门给我重新锁上,别再来烦我。”

第七章:指尖的修行

一个月,织出一块“万字纹”。

听起来,好像不难。

但当我真正开始学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看着容易,做着要命”。

第一关,捻线。

云锦用的丝线,需要用孔雀羽毛和金箔捻在一起。这个力道,必须不大不小,捻出来的线要均匀,有光泽,还不能断。

老马只给我们示范了一遍,就扔给我们一堆材料,让我们自己练。

我,一个常年跟扳手、榔头打交道的糙汉子,手指粗得跟胡萝卜似的,去捻比头发丝还细的线?

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不是把线捻断了,就是把金箔给揉碎了。一个小时下来,我手心里全是汗,一根合格的线都没捻出来。

再看沈若,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那双弹钢琴似的纤纤玉手,此刻也被丝线勒出了一道道红印。

老马就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用挑剔的眼神看着我们,时不时还冷哼一声,说两句风凉话。

“手不是手,是猪蹄。”

“眼不是眼,是窟窿。”

“这么简单的活儿都干不好,还想织云锦?做梦!”

我气得牙痒痒,好几次都想把手里的线扔他脸上。

但一看到旁边沈若那张倔强的小脸,我又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细皮嫩肉的,手指都磨出水泡了,愣是一声没吭,还在那儿埋头苦练。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被比下去了?

干!

从那天起,我俩就跟捻线杠上了。

白天,我俩手上都缠着创可贴,在各自的岗位上装模作样。晚上,就跑到仓库里,继续这场指尖上的修行。

我的手指,从一开始的笨拙,到慢慢找到感觉。

我发现,这活儿,不能用蛮力,得用巧劲。就像拆解那些精密零件一样,你得先懂它,顺着它的“脾气”来。

我开始观察丝线的韧性,感受金箔的质地,调整手指的力度和角度。

失败,再来。

失败,再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当一根金光闪闪、粗细均匀的丝线在我指尖成型时,我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

我成功了!

我转头看向沈若,她也举着一根自己刚捻好的线,冲我笑。

她的鼻尖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脸上还有几道灰尘,但那笑容,比仓库里所有的云锦都亮眼。

那一刻,一种名为“革命友谊”的东西,在我们之间迅速升温。

捻线之后,是上机。

我负责当“拽花工”,坐在高高的花楼上,根据花本的指示,提起相应的经线。

沈若当“织手”,在下面织纬。

这比捻线难一百倍。

我俩的配合,一开始简直是灾难。

我要么提错了线,要么提早了,要么提晚了。沈若在下面,要么把梭子卡住了,要么把线织歪了。

一天下来,织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布,是一坨乱麻。

“猪脑子!”老马在旁边气得吹胡子瞪眼,“跟你说了,数清楚,一、二、三,拉!你呢?一、三、二,你是想自己发明个新花样啊?”

他又指着沈若:“你!手稳一点!这是织布,不是打架!那么大劲干什么!”

我俩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头都抬不起来。

那段时间,仓库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我跟沈若,几乎零交流。不是不想说,是累得说不出话。每天十几个小时的高度专注,精神和体力都到了极限。

有好几次,我都想放弃了。

太他妈难了。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儿。

一天深夜,我又一次拉错了线,导致一大片图案全毁了。

老马气得直接把茶杯摔了。

“不干了!你们俩,朽木不可雕也!滚!都给我滚!”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也上来了。

“不干就不干!”我从花楼上跳下来,把手里的花本往地上一扔,“谁爱干谁干!老子不伺候了!”

说完,我扭头就走。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种挫败感,比拧一万个螺丝还让人崩溃。

我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沈若带着哭腔的声音。

“江枫,你别走!”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她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笨拙地收拾着那堆被我俩织坏的乱麻。

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那些五彩的丝线上。

她哭得那么委屈,那么无助。

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在我印象里,她永远是那个冷静、强大、无所不能的沈厂长。

可现在,她就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

我走回去,在她面前蹲下。

“别哭了。”我声音有点干涩,“哭了就不好看了。”

她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倔强。

“我不想放弃。”她哽咽着说,“我外公……他临走前,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我别让这门手艺断了……我答应过他的……”

我沉默了。

我伸手,用我那粗糙的手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行。”我说,“不就是一块破布吗?老子今天就跟它死磕到底了!”

我转头看向老马,他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我们。

我冲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马师傅,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第八章:破茧成蝶

从那天起,我跟沈若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们不再是单纯的“同伙”,更像是……战友。

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那种。

我们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沉下心来,从最基础的动作开始,一遍一遍地重复练习。

我拉线,她织布。

我拉线,她织布。

枯燥,乏味,但我们的配合,却在这一次次的重复中,变得越来越默契。

有时候,我甚至不需要看花本,只需要听她下面织布的节奏,就知道该拉哪一根线。

而她,也总能在我抬手的瞬间,将梭子精准地送入。

我们的交流,不再需要语言。

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足以让对方心领神会。

老马也不再骂我们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偶尔,会在关键的地方,点拨我们一句。

“这里,手腕要沉。”

“那里,呼吸要匀。”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直指核心。

我们就像两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仓库里,只有织机发出的“咔哒、咔哒”声。

我和沈若,都全神贯注。

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滴在我的手臂上,我却浑然不觉。

沈若的额头上,也全是细密的汗珠,她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专注得像一个即将完成旷世之作的艺术家。

最后一道纬线织入。

沈若轻轻地剪断丝线。

一块巴掌大小,图案繁复而又工整的“万字纹”锦缎,静静地躺在织机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锦缎上,金线闪耀,彩线流光。

成了。

我们,真的做到了。

我从花楼上下来,腿有点软。

沈若也站了起来,我们俩对视着,脸上,身上,全是灰尘和汗水,狼狈不堪。

但我们的眼睛里,都在发光。

突然,沈若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紧紧地。

我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胸口那剧烈的心跳。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杂着她身上的汗水味,钻进我的鼻子里。

有点好闻。

“我们成功了……”她在我耳边,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嗯,成功了。”我抬起手,有些僵硬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咳嗽。

我俩像触电一样分开。

老马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他的宝贝茶杯,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走到织机前,拿起那块小小的锦缎,对着光,仔細地看了又看。

我跟沈若,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马马虎虎。”

许久,老马吐出四个字。

他把锦缎放下,看着我们,说:

“明天开始,我正式教你们。”

第九章:新生的云锦

老马的出山,像给我们这个秘密项目,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不仅是技术指导,更是我们的“活字典”。

哪种图案用哪种丝线,哪道工序有什么讲究,他都了如指掌。

在他的指导下,我们的技术突飞猛进。

与此同时,沈若也开始了她的“第二战场”。

她利用自己的人脉,联系上了一位在圈内小有名气的独立设计师,林薇。

林薇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说话做事,雷厉风行。

第一次见面,沈若就把我们织出的那块“万字纹”和一堆云锦的资料,推到了林薇面前。

“林小姐,我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做一件很酷的事情。”

林薇拿起那块锦缎,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云锦?”她显然是识货的,“这可是好东西。不过,这年头,玩这个的,都是些老古董,市场太小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沈若说,“我想把它,变得不那么‘老古董’。”

沈若把她的想法,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把云锦元素,融入到现代时尚单品里。手机壳、AirPods保护套、胸针、手包、甚至潮牌卫衣的拼接……

林薇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有点意思。”她摸着下巴,“把最古典的,和最潮流的,结合在一起。这种碰撞感,很带劲。”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玩一把大的?”沈若向她伸出手。

林薇看着沈若,又看了看我,最后,目光落在那块小小的云锦上。

“好。”她握住沈若的手,“我加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的设计费,可不便宜。”

“钱,不是问题。”沈若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于是,我们的草台班子,又多了一员大将。

林薇的设计,天马行空,大胆前卫。

她把云锦上华丽的龙凤,拆解成抽象的线条。把传统的祥云,变成可爱的卡通图案。

她设计的手机壳,用一小块云锦作为点缀,配上极简的金属边框,古典又现代。

她设计的手包,将云锦和顶级的牛皮拼接,质感瞬间拉满。

每一张设计稿,都让我们眼前一亮。

而我的任务,就是把她的设计,变成现实。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比如,怎么把柔软的锦缎,和坚硬的手机壳完美贴合?怎么解决拼接处的毛边问题?

我和老马,还有沈若、林薇,四个人,天天泡在仓库里,像一个攻坚小组,一个一个地解决技术难题。

我们尝试了各种胶水,各种切割工艺,各种缝合技术。

失败了无数次。

仓库里堆满了我们做废的半成品。

那段时间,我们四个人,吵架吵得比吃饭还多。

我嫌林薇的设计不考虑工艺实现,纯属瞎搞。

林薇嫌我脑子是方的,不懂变通,不懂什么叫艺术。

老马嫌我们俩都太吵,打扰他研究花本。

沈若就在中间当和事佬,一边安抚我,一边劝林薇,偶尔还得给老马递杯茶。

吵归吵,但谁也没想过放弃。

每一次争吵,都是一次思想的碰撞。每一次失败,都离成功更近一步。

终于,在耗费了无数心血和材料之后,我们的第一批样品,诞生了。

当那些融合了古典与现代之美的手机壳、手包、胸针,摆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四个人,都沉默了。

太美了。

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美。

云锦不再是博物馆里遥不可及的展品,它变得时尚,变得亲切,变得可以触摸。

它,真的“活”了过来。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沈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薇想了想,说:“不如,就叫‘云上’。云锦之上,是新的天地。”

“云上……”我念了一遍,“好名字。”

第十章:一鸣惊人

样品有了,接下来,就是怎么让市场接受它。

“酒香也怕巷子深。”林薇说,“我们得找个机会,一炮而红。”

“什么机会?”

“一个月后,市里有个‘东方之韵’国际文创设计展。这是我们最好的舞台。”

文创设计展?

我一听就头大,这都是些阳春白雪的东西,跟我们这种厂里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但沈若和林薇,却异常兴奋。

她们立刻开始准备参展的各项事宜。

而我和老马,则负责在最后这一个月里,赶制出足够数量和质量的展品。

这一个月,我们几乎是连轴转。

仓库的灯,几乎二十四小时都亮着。

我和老马,带着几个我们从厂里偷偷“挖”来的,信得过的年轻徒弟,日夜赶工。

沈若和林薇,则负责展台设计,宣传文案,以及……解决所有后勤问题。

困了,就在仓库里打个盹。饿了,沈若就叫来五星级酒店的外卖。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我们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设计展的日子到了。

我们的展台,被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周围,都是些国际知名的大品牌,或者国内顶尖的设计工作室。

跟他们比起来,我们这个叫“云上”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品牌,就像一只混进天鹅群的丑小鸭。

展会开始的第一天,我们的展台,门可罗雀。

路过的人,偶尔投来一瞥,也大多是匆匆走过。

我们准备的宣传册,发出去的寥寥无几。

沈若和林薇,穿着精致的职业装,站在展台前,努力地向每一个路过的人,介绍着我们的产品和理念。

但收效甚微。

我跟老马,坐在展台后面的休息区,心里都沉甸甸的。

“是不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我忍不住问老马。

老马嘬了口茶,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第二天,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展馆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那份热闹,与我们无关。

我们就像一座孤岛。

沈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疲惫和迷茫。

我知道,她压力很大。这个项目,赌上了她的全部。

到了下午,我实在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对他们说。

“那能怎么办?”林薇也有些泄气。

我看着展台上那些流光溢彩的云锦产品,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们,得让他们‘看’到,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我说。

“什么意思?”

“把织机搬过来!”我斩钉截铁地说,“就在这里,现场织给他们看!”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点疯狂。

把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搬到这个高级的展馆里?

“来不及了!”沈若说,“从厂里运过来,再安装调试,至少要一天。”

“不。”我看着老马,“我们两个,六个小时,够不够?”

老马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够了!”他猛地站起来。

说干就干。

沈若立刻去跟主办方沟通。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说服了对方,给我们破例。

我则立刻打电话,叫来厂里信得过的兄弟,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台被我们修复好的织机,拆解,打包,运了过来。

那天晚上,整个展馆都安静下来后,只有我们的角落,灯火通明。

我和老马,带着几个小徒弟,争分夺秒地安装着那台复杂的机器。

每一个零件,每一个步骤,我们都烂熟于心。

沈若和林薇,就在一旁给我们打下手,递工具,拧螺丝。

汗水,湿透了我们的衣背。

凌晨四点。

当最后一个部件安装完毕,当五彩的丝线重新挂上。

那台古老而又美丽的织机,再一次,昂首挺立。

展会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当观众们再次走进场馆时,所有人都被我们展台的景象,惊呆了。

一台巨大的,他们从未见过的古老织机,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老马,穿着一身传统的对襟褂子,坐在织机下。

我,则坐在高高的花楼上。

“咚。”

老马敲响了身边的云板。

这是织锦开始的信号。

我深吸一口气,拉动了第一根提花线。

“咔哒,咔哒……”

织机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地,在空旷的展馆里回响。

那不是噪音,那仿佛是来自几百年前的,历史的回响。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举起手机,相机,记录下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看着五彩的丝线,在我和老马的配合下,如何经纬交错,如何变成一幅精美绝伦的图案。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最后,变成了深深的震撼和敬畏。

沈若和林薇,站在一旁,向人们介绍着云锦的历史,我们的理念。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无比认真。

当一段锦缎织成,老马将其剪下,展示给众人时,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一刻,我知道。

我们,赢了。

第十一章:耕耘与收获

那场文创展,让“云上”一战成名。

我们的展台,成了整个展会最大的黑马和焦点。

无数的媒体,采访,报道,铺天盖地而来。

订单,像雪花一样,从全国各地飞来。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国际奢侈品牌的合作意向。

厂里的董事会,那些之前天天嚷着要卖地皮的老古董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们开会,全票通过,成立“云上·云锦”独立事业部。

沈若,任事业部总经理。

我,江枫,被任命为技术总监。

老马,被返聘为首席工艺顾问。

那个尘封了几十年的五楼仓库,被重新装修,挂上了新的牌子。

更多的老织机被修复,更多的年轻人,慕名而来,想要学习这门古老而又新潮的手艺。

整个半死不活的红星纺织厂,因为这个小小的云锦工坊,而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一切,都像一场梦。

那天,新工坊挂牌仪式结束后,厂里搞了个庆功宴。

我被灌了不少酒,晕晕乎乎的。

宴会结束,沈若开车送我回家。

还是那辆红色的跑车,但坐在副驾的我,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江总监,”沈若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恭喜啊。”

“同喜同喜,沈总经理。”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还记得吗?”她说,“几个月前,我把你叫到办公室,跟你说,我这有块地,缺人耕。”

我笑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时,我还以为……

“现在,地已经开垦出来了。”她说,“而且,长势喜人。”

“是啊。”我感慨万千,“多亏了你这个地主,慧眼识珠,找到了我这个……长工。”

她也笑了。

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红灯。

她转过头,看着我,路灯的光,在她眼睛里跳跃。

“江枫,”她忽然很认真地叫我的名字。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初没有转身就走。谢谢你,陪我一起,做了这场梦。”

我的心,又一次,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说好了的嘛,”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要是输了,可是要养我的。我这人,最怕吃软饭了。”

她被我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

绿灯亮了。

车子重新启动。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又轻声说:

“其实……那块地,除了云锦工坊……”

“嗯?”我没听清。

她顿了顿,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心里的那块地,好像……也缺个人。”

车里很安静。

我能听到的,只有我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响亮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转过头,看着她。

她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微微泛红。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咧嘴一笑。

“那什么……沈总,你看我这把力气,还够用吗?”

发表评论

vv号 网站地图 Copyright © 2013-2024 vv号.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