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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喝醉,被女同事扶回家,她把我扔床上,轻声说:你装够了吗

十大品牌 2025年11月02日 15:37 4 admin

包厢里的空气,是劣质香烟、果盘腐烂的甜腻和呕吐物混合的酸腐味道。

我假装喝醉,被女同事扶回家,她把我扔床上,轻声说:你装够了吗

我闭着眼,假装被这股味道熏得不省人事。

灯球旋转,彩色的光斑像一只只黏腻的手,在我脸上胡乱抚摸。

耳边是部门主管老王五音不全的嘶吼,唱的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老掉牙的情歌,高音部分像是在杀猪。

的难听。

我把半张脸埋在沙发角落里,闻到了一股尘埃和廉价香氛混合的气味。

这是公司每个季度例行的“团建”,说白了,就是换个地方给老板当孙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KTV是最后的战场。

也是我计划好的,今晚的终点。

我喝了多少?

不多。三瓶啤酒,半杯红酒,还有两小盅被老王逼着灌下去的白的。

这点酒,对我来说,跟喝凉水没什么区别。

但我得装醉。

醉得越厉害越好。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借口,让江楠送我回家。

江楠。

我的同事。

准确地说,是坐在我对面工位,三年没和我说过超过十句工作以外的话的,前女友。

不对,连前女友都算不上。

我们之间,连个正式的开始都没有,又谈何结束。

“林森?林森?还能行吗?”

有人在推我的肩膀。

是项目组的小李,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热情得有点烦人。

我哼唧了两声,把头埋得更深,手胡乱挥了挥,表示别来烦我。

小李的声音带着点焦急:“王总,林哥好像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

我没吐。

但我中午吃的那份油腻的猪脚饭,确实在胃里翻江倒海,配合着我此刻的表演。

老王的大舌头在不远处响起:“年轻人嘛!能喝是福!小江,你跟林森住得近,你负责把他送回去!安全送达啊,拍照发群里!”

来了。

我心里那根绷紧的弦,轻轻拨动了一下。

成了。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零点五秒。

我甚至能想象出江楠此刻的表情。

大概是那种,眉头紧锁,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睛里写满了“关我屁事”和“倒霉”的混合体。

她一定会拒绝。

她总是这样。

“王总,我……”

“就这么定了!”老王不给她任何机会,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喙的领导权威,“小江啊,这可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林森是我们团队的骨干,他的安全就是我们团队的财产安全!”

多大一顶帽子。

我差点笑出声。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大概十几秒,我感觉到一双纤细但有力的手,架住了我的胳膊。

一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像雨后青草一样的洗发水香味,钻进我的鼻腔。

是江楠。

她没再反驳。

她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不要,行动上却无法真正做到冷酷无情。

这就是我算计她的一切的基点。

我真不是个东西。

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然后心安理得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的身体很单薄,被我这么一压,踉跄了一下。

我能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急促而压抑。

她很生气。

我知道。

“走了。”

她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冷得像冰。

我被她半拖半拽地架出了包厢。

走廊里的空气清新了一点,但地毯上星星点点的污渍,依然在诉说着这里的纸醉金迷。

我眯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她绷紧的侧脸。

下颌线很清晰,嘴唇因为用力抿着而显得有些泛白。

真好看。

也真倔。

就像三年前一样。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密闭的空间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她的呼吸,我的心跳。

还有她身上那股让我心安神宁又让我心乱如麻的青草香。

我的头歪着,靠在她肩膀上。

她的肩膀很瘦,硌得我有点疼。

但我贪恋这种疼。

这至少证明,我们此刻的距离,是负数。

“林森。”她忽然开口。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装死。

“你重得像头猪。”

她说。

我没忍住,嘴角向上翘了一下。

幸好她看不见。

出了公司大楼,午夜的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

酒意,或者说,我伪装的酒意,仿佛被吹散了一半。

江楠把我塞进一辆出租车里。

她的动作很粗鲁,我的头“咚”的一声撞在车门框上。

真疼。

我“嘶”了一声。

“活该。”

她在我耳边低声说,然后自己也挤了进来,对我报出的地址言简意赅。

“师傅,去天安小区。”

车子启动,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拉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

我靠在车窗上,感受着玻璃的冰凉。

江nan坐在我旁边,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们之间,好像永远都是这样。

一个在装睡,一个在装哑。

谁也不肯先捅破那层薄得像纸一样的窗户。

三年前,我们刚进公司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我们是新人里最扎眼的一对。

一起加班,一起吃外卖,一起在天台上吐槽奇葩的客户和的领导。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那个叫“北极星”的项目。

那是我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重大项目,也是我们关系破裂的开始。

为了拿下那个项目,我做了一个选择。

一个在当时看来,无比正确,无比理性的选择。

我把项目里最困难,也最容易出错的一部分,分给了她。

而我自己,负责了最光鲜,最容易出彩的部分。

结果,我成功了。

我拿到了当年的新人奖,提前转正,成了老王面前的红人。

而她,因为那个该死的模块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bug,被全公司通报批评,背了一个月的锅。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她从会议室出来,眼睛红红的。

她走到我面前,什么也没说。

就那么看着我。

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有失望,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我当时看不懂的,被背叛的决绝。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工作以外的话。

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升职,加薪,成了别人口中的“林哥”。

我换了更大的房子,开上了更好的车。

我以为我会忘了她。

可我没有。

她的那个眼神,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心里。

午夜梦回,那根刺就会隐隐作痛。

我开始失眠,开始厌恶自己。

我厌恶那个为了KPI不择手段的自己。

我厌est那个在名利场里戴着假笑面具的自己。

我怀念那个可以在天台上和她一起喝着廉价啤酒,畅想未来的自己。

所以我策划了今晚的这场“醉酒”。

很拙劣。

很可笑。

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打破这三年僵局的办法。

我想和她再说说话。

哪怕是骂我也好。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江楠付了钱,又一次把我从车里拖了出来。

小区的路灯很暗,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继续把重量压在她身上,甚至得寸进尺地把手环住了她的腰。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能感觉到她在一瞬间绷紧了肌肉,像一只受惊的猫。

但她没有推开我。

她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拖着我往前走。

我家在七楼。

电梯坏了。

又是这种该死的巧合。

我心里哀嚎一声。

这意味着,江楠要拖着我这个一百五十斤的“醉汉”,爬七层楼。

她会杀了我的。

我几乎可以肯定。

“还能走吗?”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我摇了摇头,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含糊不清地说:“头晕……走不动……”

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更清晰的青草味,还有她皮肤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

江楠没说话。

她停顿了几秒钟,我能听到她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然后,她弯下腰,把我的胳膊甩到她脖子上,竟然想把我背起来。

我吓了一跳。

“别!”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喊完我就后悔了。

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怎么会这么中气十足地喊“别”?

江楠的动作停住了。

她缓缓地直起身,转过头,在昏暗的楼道里看着我。

她的眼睛很亮。

亮得像两颗寒星。

“你……”她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感觉我的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完了。

演砸了。

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补救的办法。

“我……我怕你……累着……”我结结巴巴地说,声音越来越小。

这个解释,连我自己都不信。

江nan看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她什么也没说。

然后,她转过头,重新把我架起来。

“抓紧了。”

她冷冷地丢下三个字,开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没戳穿我。

但这种沉默,比任何戳穿都让我难受。

这说明,她连跟我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已经彻底把我,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需要处理的“任务”。

楼道里很安静。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每上一层,她的脚步就更沉重一分。

我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汗水浸湿了她后背的衣服,也浸湿了我胸前的衬衫。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林森,你就是个混蛋。

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无数次想开口说“我没事了,我自己走”。

但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害怕。

我害怕一旦我承认我在装,我们之间连这最后一点虚假的亲密,都会消失殆尽。

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七层楼。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漫长过。

像一个世纪。

终于,到了我家门口。

江楠把我靠在墙上,从我口袋里摸出钥匙。

她的手在发抖,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插进锁孔里。

“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把我拖进屋,甚至没力气开灯。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把我整个人,像扔一个麻袋一样,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很软,我陷了进去。

我闭着眼,继续我的表演。

我听到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我身上。

我在等。

等她离开。

等那声关门声,彻底宣判我的死刑。

可是,她没有走。

脚步声,慢慢地,向我靠近。

她在我面前站定。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混杂着汗水和怒气的热量。

然后,她俯下身。

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林森。”

她的声音很轻,很近,就在我耳边。

像情人间的呢喃。

“你装够了吗?”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暴露了”的恐慌。

我没有睁眼。

我不敢。

我像一个被判了刑的囚犯,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我能听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不说话?”

江楠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行啊,继续装。”

她直起身,我听到她脱掉高跟鞋的声音。

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在干什么?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忽然,客厅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刺眼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完了,装不下去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

江楠就站在我面前。

她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衬衫。

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因为出汗而显得晶莹的额头上。

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冷和疏离。

取而代DE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的表情。

有疲惫,有愤怒,还有一丝……戏谑。

“演技不错啊,林影帝。”

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不去考电影学院,真是屈才了。”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从耳朵根,一直红到脖子。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你什么?”江楠挑了挑眉,“你不是喝多了吗?不是不省人事吗?怎么,现在酒醒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最脆弱的神经上。

我无地自容。

“对不起。”

我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苍白,无力。

“对不起?”江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了一声,“林森,你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三年前,你把我推出去背锅的时候,你跟我说的就是对不起。”

“这三年来,你每次在公司假装不经意地‘偶遇’我,被我无视后,你那副表情,好像也在说对不起。”

“今天,你更是演了这么一出年度大戏,把我当猴耍,现在,你又跟我说对不起?”

她一步一步地逼近我,眼神锐利得像刀。

“你告诉我,你的对不起,值几个钱?”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

我的对不起,一文不值。

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道歉,也只是廉价的自我安慰。

“我没有……”我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辩解是那么可笑,“我没有想耍你。”

“哦?”她停在我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上,把我困在她和沙发背之间。

我们的脸,相距不到十厘米。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眼底那抹化不开的疲惫和失望。

“那你告诉我,你今晚,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想干什么?

我想打破这三年的僵局。

我想告诉你,我后悔了。

我想回到过去。

这些话,在我心里盘旋了无数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看着我沉默的样子,江楠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直起身。

“算了。”

她说。

“我真是疯了,才会对你这种人,还抱有期待。”

她转身,就想走。

“别走!”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很凉,也很细。

我仿佛能感觉到她皮肤下,那脆弱的骨骼。

江楠的身体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

“放手。”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

“我不放。”我固执地说,手握得更紧了,“江楠,你听我说完。”

“我没什么好听的。”

“有!”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三年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楠终于回过头。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诮的笑。

“哦?那是哪样?你说来听听。我洗耳恭听,听听我们的大项目经理,林大组长,当年是怎么运筹帷幄,把我当成垫脚石的。”

“我没有把你当垫脚石!”我急切地解释,“那个项目,‘北极星’,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对手公司已经拿到了核心代码的一部分,如果我们不抢先发布,整个项目都会作废!我们所有人几个月的心血,都会白费!”

“所以呢?”江楠的眼神,没有丝毫动容,“所以你就把那个最容易出bug,也最难调试的模块扔给了我?因为我是新人,因为我好欺负?”

“不是!”我摇着头,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因为那个模块,只有你能做!当时整个组里,只有你对那个底层架构最熟悉!我把最难的部分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搞定!”

“相信我?”江楠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林森,你管这个叫相信?你是在赌!拿我的职业生涯去赌你的前途!”

“我没有!”

“你就有!”她甩开我的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成功了,你风光无限。我失败了,我背上一个‘能力不足’的标签,在公司抬不起头!你知道那一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每天晚上加班到凌晨,对着那几万行代码,一个个字符地查错,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当我终于找到那个bug,却被告知项目已经结束,功劳都是你的,是什么心情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那些我从未见过的,她深埋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我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疼得我无法呼吸。

“对不起……”我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你不知道?”江楠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林森,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在乎。”

“你永远都那么理智,那么清醒。你永远都在计算投入产出比。在你看来,牺牲我一个,保住整个项目,保住你的前途,是最优解,对不对?”

我无言以对。

因为她说的,对了一半。

在当时的我看来,那确实是“最优解”。

我以为,这就是职场的生存法则。

冷酷,而高效。

我以为,她会理解。

可我忘了,人心不是代码。

人心,是会疼的。

“我以为……”我艰难地开口,“我以为等这件事过去,我会跟你解释,我会补偿你……”

“补偿?”江楠打断我,“怎么补偿?请我吃饭?还是送我礼物?林森,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东西,都可以用价值来衡量?”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从来就没懂过。”

“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那个项目,那个处分?”

“不是的。”

“我生气,是因为你。”

“是因为在做那个决定之前,你甚至没有跟我商量过一句。”

“是因为在所有人都指责我的时候,你作为我当时唯一信任的人,却选择站在他们那一边,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年轻人犯点错很正常,下次注意’。”

“你知道吗,林森。那一刻,我在你眼里看到的,不是一个战友,不是一个朋友。”

“而是一个,冷冰冰的,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工具。”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一直以为,她恨的是我当年的那个决定。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她恨的,是我做出那个决定时的,冷漠。

是我把她,从“我们”的世界里,无情地推了出去。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那双写满了伤痕的眼睛。

我终于明白,我今晚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我以为一场拙劣的醉酒,就能抹去三年的隔阂。

我以为一句迟来的道歉,就能抚平她心里的伤疤。

我太自以为是了。

“对不起。”

我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能听见的,颤抖。

“江楠,我错了。”

“我那时候,就是个被名利冲昏了头的。”

“我以为我赢了,其实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升职了,加薪了,但我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

“我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你那天看我的眼神。”

“我……”

我说不下去了。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江楠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锐利。

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过了很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林森。”

“你总是这样。”

“事情搞砸了,才想起来后悔。”

“可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补不回来的。”

她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这一次,我没有再拉住她。

我没有资格。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玄关处,她停下脚步,穿上高跟鞋。

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我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

她却突然回过头。

“喂。”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

“你家,有吃的吗?”她问。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晚饭没吃饱,爬了七层楼,现在饿了。”她皱着眉,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然后,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有!有!”我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有面条,有鸡蛋,还有……还有上次买的速冻水饺!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楠看着我这副蠢样,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

“随便。”

她丢下两个字,然后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没有走。

她没有走。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脏,重新开始剧烈地跳动。

我像一个得到了特赦令的囚犯,冲进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乱七八糟地塞满了各种速食产品和快过期的蔬菜。

我手忙脚乱地翻找着。

鸡蛋,找到了。

挂面,找到了。

还有两根孤零零的小葱。

够了。

我打开火,烧水,打鸡蛋,切葱花。

我的动作,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笨拙。

但我从来没有觉得,做饭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厨房是开放式的,我能看到坐在餐桌旁的江楠。

她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在玩手机。

侧脸的轮廓,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我们之间,没有再说话。

但空气中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已经悄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近乎温馨的沉默。

水开了。

我把面条下进去,用筷子搅散。

白色的水汽,氤氲了我的眼镜。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我们还住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时。

也常常是这样。

我加班回来,她会给我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面里,永远会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

她说,工作再累,也要好好吃饭。

那时候的我们,很穷。

穷得只能在打折的时候,才敢买一盒哈根达斯。

但那时候的我们,也很快乐。

快乐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林森。”

江楠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嗯?”我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又在想以前的事?”

我的心,咯噔一下。

“没有。”我下意识地否认。

“你一撒谎,就不敢看人。”她说。

我转过头,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

她正看着我,眼神很平静。

“别想了。”她说,“都过去了。”

“过不去。”我说。

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她愣了一下。

“江楠,”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让它过去。”

“我想重新开始。”

江楠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是要穿透我的皮囊,看到我灵魂深处。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我害怕,从她嘴里听到那个,我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面要糊了。”

她忽然说。

我一惊,赶紧回头。

锅里的水,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关小了火,把面捞进碗里,浇上汤,撒上葱花,最后,卧上那个刚煎好的,还冒着热气的荷包蛋。

我把面端到她面前。

“小心烫。”

她“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撮面,吹了吹,放进嘴里。

她吃得很慢,很安静。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像一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

“咸了。”

她说。

我的心,沉了一下。

“酱油放多了。”

她又说。

“对不起,我……”

“不过,”她打断我,抬起头,看着我,“比公司的外卖好吃。”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

她低下头,继续吃面。

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溏心蛋,戳破。

金黄色的蛋液,缓缓地流了出来,和汤汁混在一起。

她夹起一筷子裹着蛋液的面,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那个表情,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软。

一碗面,她吃得干干净净。

连汤都喝完了。

“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嗯。”我点点头。

然后,又是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留住她。

“很晚了。”她说,“我该回去了。”

来了。

终究还是要走。

我心里的那点火苗,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我送你。”我说。

“不用。”她站起身,“我自己打车就行。”

她走到玄关,弯腰穿鞋。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也许,我真的太天真了。

一碗面,怎么可能抵得过三年的伤痕。

她穿好鞋,拉开了门。

冷风,从门外灌了进来。

“江楠。”

我还是没忍住,叫了她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以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别再一个人扛着了。”

“项目上的事,工作上的事,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可以找我。”

我知道,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她凭什么要找我?

我凭什么,还能让她信任我?

门外,传来她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林森。”

“你是不是觉得,你今晚演了这么一出,说了几句软话,做了一碗面,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我的心,被她的话,刺得生疼。

“我告诉你,不可能。”

“三年前的那个坎,过不去。”

“我忘不了,你也别想忘。”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彻底斩断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那一点点的温情,不过是她吃饱喝足后,对我这个“厨子”的,一点礼貌性的肯定。

她从来,就没想过原谅我。

“还有。”

她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

“以后别再用这种蠢办法了。”

“假装喝醉,不适合你。”

“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精明的算计味儿,装不出那种傻乎乎的真诚。”

“看着……特别假。”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

像是在嘲笑我的,一败涂地。

我缓缓地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洗发水的青草香。

餐桌上,还放着她吃完的那个空碗。

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一场,我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我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置顶的,还是她的头像。

一张,三年前,我们在海边拍的合影。

照片里,她笑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那张笑脸,眼眶,一点一点地,湿了。

我真是个。

彻头彻尾的,大。

就在我准备关掉手机,把自己埋进沙发里,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

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是一条微信新消息。

是她发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那条消息。

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我到家了。”

我愣住了。

就这?

没有责骂,没有嘲讽。

只是一句,平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报平安。

我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心里,五味杂陈。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

还是说,这只是她出于礼貌的,最后一点客套?

我不知道。

我也不敢问。

我想了想,回了两个字。

“好的。”

发出去之后,我又觉得不妥。

太冷淡了。

显得我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我赶紧撤回。

想了半天,又重新打了一句。

“那就好,早点休息。”

点击发送。

这次,她没有再回我。

我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天,一点一点地亮了。

窗外的城市,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我,还困在原地。

周一,公司。

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进办公室。

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往我这边瞟。

还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不祥的预感。

项目组的小李,看到我,立刻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

“林哥,可以啊你!”

“什么可以?”我一脸莫名其妙。

“还装!”小李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周五晚上,你跟江楠姐……”

他没说下去,只是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我的头,“嗡”的一声。

“你们……都知道了?”

“那可不!”小李得意洋洋地掏出手机,点开公司大群,“王总让江楠姐拍照发群里,她可真发了!”

我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群里,最新的那条消息,赫然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我家的客厅。

我,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而江楠,站在沙发旁,比了个“耶”的手势。

脸上,还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的笑。

照片下面,是她配的文字。

“任务完成。@王总”

这张照片,瞬间引爆了整个公司群。

下面,是几百条的回复。

“哇哦!林哥跟楠姐同居了?”

“这是什么情况?官宣吗?”

“我就说他俩有事!平时在公司装不熟,原来私底下玩这么大!”

“王总真是月老下凡,一顿酒局,成就一段姻缘!”

……

我看着那些起哄的言论,和照片上江楠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说,不可能吗?

她不是说,那个坎过不去吗?

那她为什么要发这张照片?

这不是把我俩,一起架在火上烤吗?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

一抬头,就看到了走进办公室的江楠。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长发披在肩上,化了淡妆。

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完全不像昨晚那个,疲惫又伤感的样子。

她也看到了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然后,她冲我,眨了眨眼。

我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她这是在挑衅?还是在……暗示什么?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了复杂程序的机器人,CPU已经快要烧了。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我偷偷观察江楠。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开会,写代码,跟同事讨论问题。

脸上,挂着职业而疏离的微笑。

仿佛昨晚的一切,和那张引爆全公司的照片,都跟她无关。

只有在偶尔,她会抬起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的工位。

然后,嘴角会勾起一个,难以察munder的弧度。

我快要被她逼疯了。

下午,茶水间。

我终于逮到了一个,和她独处的机会。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把她堵在角落里,压低了声音问。

“什么想干什么?”她端着咖啡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照片!”我咬牙切齿地说,“你为什么要发那张照片?”

“哦,那个啊。”她轻描淡写地说,“王总让发的啊,组织的任务,我得完成啊。”

“你!”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她抿了一口咖啡,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不是挺享受的吗?现在全公司都知道,我们‘关系匪浅’,你装醉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我没有!”我急了,“我不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我只是……”

“只是想跟我有点私人接触,对吗?”她接过了我的话。

我点了点头。

“那现在,不光有私人接触了,还有公共认证了。”她笑了笑,“你应该谢谢我。”

我看着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气又无奈。

“江楠,你别玩了,行吗?”我几乎是在恳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看着我,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她放下咖啡杯,凑到我耳边。

“林森。”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热气。

“我就是想玩玩。”

“我想看看,你这个精于算计的林大组长,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会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应该会很有趣。”

说完,她直起身,冲我嫣然一笑。

然后,端着咖啡杯,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只留下我一个人,石化在原地。

玩玩?

她把我,当成了她的玩具?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我所以为的转机,不过是她报复我的,一种新的方式。

她要用我最擅长的方式,来对付我。

算计,和掌控。

我真是……自作自受。

接下来的日子,我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江楠把我,当成了一个专属的“工具人”。

“林森,我电脑死机了,你过来帮我看看。”

“林森,这个PPT的模板太丑了,你帮我重新设计一个。”

“林森,我晚上要加班,你帮我带份晚饭,不要香菜,多加醋。”

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不容拒绝的语气,对我发号施令。

而我,竟然无法拒绝。

因为每当我面露难色,她就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想重新开始?”

于是,我只能缴械投降。

我成了她的专属程序员,专属设计师,专属外卖小哥。

我们之间的交流,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

但内容,仅限于此。

她从不跟我提过去,也从不跟我聊未来。

我们就像两个,被一张无形的契约捆绑在一起的,奇怪的组合。

同事们看我们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从一开始的八卦和起哄,变成了现在的同情和不解。

他们大概觉得,我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林组长,被江楠这个冰山美人,吃得死死的。

彻底沦为了“妻管严”。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们之间,连“妻”的边都沾不上。

我只是一个,在为自己过去犯下的错,服刑的囚犯。

而她,是那个手握钥匙的,冷酷的典狱长。

我不知道,这场“游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弃。

因为,在这场看似折磨的游戏里。

我偶尔,也能尝到一点,甜头。

比如,她会在我帮她修好电脑后,状似无意地说一句:“还是你厉害。”

比如,她会在拿到我做的PPT后,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比如,她会在吃完我带的晚饭后,给我发一个“猫咪摸头”的表情包。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的瞬间。

就像沙漠里的绿洲,支撑着我,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赎罪之路上,继续走下去。

我告诉自己,她在给我机会。

她在用这种方式,考验我。

她在看我,到底有没有改变。

看我,是不是还像三年前那样,自私,冷漠,精于算算计。

所以,我不能让她失望。

这场游戏,我奉陪到底。

直到有一天,她愿意,亲手打开那把,锁住我们过去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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