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汉大学牵头的一群国际科学家,最近干了件颠覆常识的事,给石墨烯故意搞点“小缺陷”,结果反而让这材料解锁了新本事,相关科研成果还发在了《化学科学》上。...
2025-10-09 0
经济舱的空气有点闷。
混合着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航空餐味道。
我把新秀丽的登机箱塞进行李架,动作有点狼狈,西装外套的下摆被卡住了。
扯出来,坐下,系好安全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练过上百次。
拿出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前,给老板老王发了最后一条微信。
“王总,方案已经发您邮箱了,落地跟您电话会议。”
老王秒回,一个“OK”的表情包。
很好,金融民工的自我修养。
我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这趟去厦门的差,又是三天连轴转。
眼角余光扫过正在登机的乘客。
男男女女,拖着箱子,抱着孩子,脸上是统一的疲惫和麻木。
跟我也差不多。
三十五岁,上海,有房有贷,没家没爱。
我自嘲地笑了笑,准备戴上我的Bose降噪耳机,与世隔绝。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凝固了。
过道里,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正在找座位。
米色风衣,牛仔裤,白色帆布鞋。
头发剪短了,到耳根的位置,显得很干练。
是林蔓。
我的前妻。
心脏像是被人攥了一下,有点喘不过气。
三年了。
离婚后,我们就没再见过。她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微信拉黑,电话不接。
我甚至以为她已经不在上海了。
她怎么会在这趟航班上?
我下意识地把头转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虹桥机场的停机坪,灰蒙蒙的,跟我的心情一样。
千万别坐我旁边。
千万别。
老天爷好像专门跟我作对。
“您好,麻烦让一下,我们的座位在里面。”
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带着一点点沙哑。
我僵硬地转过头。
林蔓就站在我面前,一手牵着个小男孩,一手拎着一个粉色的兔子书包。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也装作不认识她。
面无表情地解开安全带,站起来,让她和孩子进去。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过道的宽度,却像隔着一个太平洋。
她把孩子安顿在最里面的靠窗位置,然后自己坐在中间。
我的旁边。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座椅扶手。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
还是以前那个牌子。
我重新坐下,目不斜视,死死盯着前方座椅的后背。
心跳得像擂鼓。
那个孩子,看起来大概三四岁?虎头虎脑的,眼睛很大,很亮。
正趴在窗户上,好奇地看着外面。
是谁的孩子?
她再婚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飞机开始滑行。
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
我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也盖不住我脑子里的轰鸣。
我跟林蔓是大学同学。
毕业就结婚,裸婚。
那时候是真的穷,挤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夏天连空调都舍不得开。
她陪我吃了一年多的泡面。
她说,陈阳,有你在,喝白开水都是甜的。
后来,我进了投行,开始拼命挣钱。
从研究员做到项目经理,再到投资总监。
加班,出差,应酬。
我睁开眼就是数据,闭上眼就是PPT。
我们的房子越换越大,从一室户换到三室两厅。
车子从二手捷达换到宝马5系。
可我们的话,越来越少。
我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
我起床的时候,她还没醒。
餐桌上,永远放着她给我留的饭菜,已经凉了。
离婚是她提的。
很平静。
就在一个我难得没有应酬的晚上。
她说,陈阳,我们离婚吧。
我当时正在看一份财报,头都没抬。
“又闹什么?”
“我没有闹。”她说,“这日子,我过够了。我宁愿回出租屋吃泡面。”
我火了。
把财报往桌上一摔。
“林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拼,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以为那些名牌包,那些高级护肤品,是大风刮来的?”
她看着我,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陈阳,你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不就是钱吗?我现在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是个混蛋。
被金钱和欲望冲昏了头。
我忘了,她当初嫁给我的时候,我一无所有。
飞机进入平流层。
耳机里的音乐停了,切换到下一首。
是一首很慢的情歌。
我烦躁地摘下耳机。
身边的孩子很乖,不哭不闹,拿着一个奥特曼的玩具在玩。
林蔓正在低头给他剥一个橘子。
她的手指还是那么纤细,好看。
以前,她也总是这样给我剥橘子,把上面的白丝络都撕得干干净净。
我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她。
她瘦了点,眼角好像有了一点细纹。
但还是很好看。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和安静,一点都没变。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我像被电了一下,迅速把头转了回去。
完了,这下装不下去了。
太尴尬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要不要打个招呼?
说点什么?
好久不见?
还是,你好?
算了,还是继续装死吧。
也许她也希望我装死。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
“陈阳?”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浑身一震,像被按了暂停键。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足足有五秒钟,我才僵硬地转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嗨。”
林蔓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惊讶,有疏离,还有一点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好巧。”她说。
“是啊,好巧。”我干巴巴地回答。
然后,又是沉默。
比刚才更尴尬的沉默。
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旁边的小男孩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又看看他妈妈。
他嘴里还含着一瓣橘子,口齿不清地问:“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林蔓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很温柔。
“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
这个词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不疼,但很酸。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但失败了。
只能把目光转向那个孩子。
“你……儿子?”我问,声音有点发涩。
“嗯。”林蔓点点头,“他叫乐乐,快乐的乐。”
乐乐。
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长得……挺可爱的。”我说。
这是句废话。
乐乐确实很可爱,皮肤很白,像他妈妈。
但眉眼之间,总觉得有点……熟悉。
错觉吧。
“叔叔好。”乐乐很礼貌地跟我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赶紧回应。
面对一个孩子,我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你这是……去厦门旅游?”我没话找话。
“不是。”林蔓摇摇头,“我带乐乐回我妈家。”
我愣了一下。
她娘家不是在福州吗?什么时候搬到厦门了?
“我爸妈前年搬过来的,这边空气好。”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哦,哦。”我点点头。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久到她家搬家了,我都不知道。
“你呢?出差?”她问。
“嗯,一个项目。”
“还是那么忙啊。”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怎么接。
是啊,还是那么忙。
忙到把老婆都忙丢了。
空姐开始送餐了。
一份鸡肉饭,一份牛肉面。
我没什么胃口,要了杯咖啡。
林蔓给乐乐要了果汁和一份儿童餐。
她很耐心地用小勺子喂乐乐吃饭,时不时给他擦擦嘴。
动作熟练又温柔。
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妈妈。
我端着那杯速溶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心里更苦。
如果当初……
没有如果。
“他……爸爸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最想问的问题。
林...蔓喂饭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平静。
“我们分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分开了?
是离婚了?还是……
“他工作很忙,在国外。”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松了口气。
又马上觉得自己很可笑。
人家离不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一惊一乍的?
“哦,这样啊。”我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呢?”她反问我。
“我什么?”
“你……再婚了吗?”
我摇摇头,“没。”
“女朋友呢?”
“也没有。”
“为什么?”
我被她问住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离婚这三年,不是没人给我介绍过。
年轻的,漂亮的,知性的,各种类型都有。
但我就是没感觉。
见了两次面,就懒得再联系了。
老王说我这是眼光高。
其实我知道,不是。
是我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可能……没遇到合适的吧。”我找了个借口。
林蔓没再追问,低头继续喂乐乐吃饭。
飞机遇上气流,颠簸了一下。
乐乐手里的玩具掉在了地上,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弯腰捡起来。
是一个红色的奥特曼。
“谢谢叔叔。”乐乐奶声奶气地说。
“不客气。”
我把玩具递给他。
他伸出小手来接。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一个小小的胎记。
像一颗红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我记得很清楚。
我手腕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我妈说,这是我们家的遗传。
我爸有,我也有。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林蔓。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胎记。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
所以……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里不受控制地滋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们离婚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怀孕。
我每个月都……不,不对。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离婚前最后那两三个月,我忙着一个海外并购案,几乎没回过家。
偶尔回去一次,也是凌晨三四点。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
等等。
好像有一次。
是一个庆功宴,我被灌了很多酒。
老王把我送回家的。
后面的事,我记不清了。
只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林蔓不在身边。
餐桌上留着早餐和一张纸条。
“我出差几天。”
后来,她回来,我们就离婚了。
时间线……对不上。
就算那次真的有什么,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大了。
肯定是我想多了。
世界上有相同胎记的人,多了去了。
我一定是魔怔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吃完饭,乐乐有点困了,靠在林蔓怀里睡着了。
林蔓给他盖上小毯子,动作轻柔。
机舱里很安静。
只有飞机引擎的轰鸣声。
我侧过头,看着窗外的云海。
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很刺眼。
心里却是一片阴霾。
“陈阳。”
林蔓忽然又开口了。
“嗯?”我转过头。
“你……过得好吗?”她问。
我愣住了。
过得好吗?
在外人看来,我应该是过得很好的。
三十五岁,年薪百万,有车有房。
标准的成功人士。
可是,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
每天睁开眼,就是无尽的工作。
回到家,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胃病越来越严重,安眠药越吃越多。
我有多久没有真正地笑过了?
好像从她离开以后,就没有了。
“还行。”我言不由衷地说。
“那就好。”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乐乐,嘴角有一丝温柔的笑意。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很嫉妒。
嫉妒那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
他凭什么能拥有她和这么可爱的孩子?
凭什么他能得到我失去的一切?
“你呢?”我问,“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她回答得很快,很干脆。
“有了乐乐,每天都很充实,很开心。”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
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她找到了她想要的幸福。
而我,亲手把它弄丢了。
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沉得我喘不过气。
飞机开始下降。
马上就要到厦门了。
这场尴尬的重逢,也即将结束。
下了飞机,我们就要各奔东西,回到各自的生活轨迹。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也好。
对她,对我,都好。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林蔓把熟睡的乐乐小心翼翼地放在座位上,对我轻声说。
“嗯。”我点点头。
她走后,我看着旁边的乐乐。
他睡得很沉,小嘴微微张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真的……很可爱。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
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有什么资格?
我连他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我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厦门高崎机场。
滑行的时候,乐乐醒了。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喊:“妈妈。”
“妈妈去洗手间了,马上回来。”我替林蔓回答。
他看了看我,似乎有点怕生,往里面缩了缩。
林蔓很快就回来了。
我们随着人流下飞机。
取行李的时候,我们又不可避免地站在一起。
我的箱子先出来。
我取下来,没有立刻走。
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
可能……就是想再多待一会儿。
林蔓的箱子很大,一个粉色的,上面还贴着卡通贴纸。
看起来很重。
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肯定不方便。
“我帮你。”我没等她反应,就走上前,把她的箱子从传送带上搬了下来。
“谢谢。”她客气地说。
“不客气。”
我推着两个箱子,她牵着乐乐,一起往外走。
看起来,真像一家人。
多讽刺。
“你住哪个酒店?”我问。
“我不用住酒店,我妈来接我。”她指了指出口的方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朝我们挥手。
是她妈妈。
以前,她叫我“阿阳”,每次都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现在,她看到我,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移开了。
也是,我现在只是个“老朋友”。
“那……再见。”我停下脚步。
“再见。”林蔓也停了下来。
她从我手里接过她的行李箱。
“乐乐,跟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乐乐挥了挥小手。
我看着他们,喉咙发干。
“我妈在那边等我,我先走了。”林蔓说。
“好。”
她转身,牵着乐乐,朝她妈妈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陈阳!”
老王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电话里响起。
“你怎么回事?落地不回电话?方案客户看了,提了十几条意见,你赶紧给我改!今天晚上就要!”
我回过神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震动了。
“好,王总,我马上到酒店。”
我挂了电话,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瑞颐大酒店。”
车子驶出机场。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厦门的天,比上海蓝。
可我的心情,比上海的雾霾还沉。
到了酒店,我把自己扔在床上。
不想动。
不想开电脑。
不想改什么狗屁方案。
脑子里,全是林蔓和那个叫乐乐的孩子。
那个胎记……
我越想越不对劲。
我猛地坐起来,打开手机,开始疯狂地搜索。
“新生儿胎记遗传概率。”
“父子胎记位置相同。”
搜出来的结果,都指向一个可能性。
遗传。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我开始回忆。
疯狂地回忆那段时间的每一个细节。
离婚前三个月。
我确实忙得天昏地暗。
那个并购案,是我升总监的关键一战,我输不起。
我记得,林蔓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
我每次都说,“在忙,回头说。”
然后,就没有回头了。
她好像来公司找过我一次。
被我助理拦下了。
助理说,陈总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我开完会,助理才告诉我。
我当时怎么说的?
哦,我说,“知道了,让她以后别来了,影响不好。”
我真是个。
还有那次庆功宴。
我喝断片了。
第二天早上,我头疼欲裂。
林蔓不在。
我以为她又在跟我闹脾气。
我甚至有点烦。
我觉得她不理解我的辛苦,不支持我的事业。
现在想想,那天早上,床头柜上好像放着一杯蜂蜜水。
还有一张……被撕碎的纸。
我当时没在意,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那是什么?
会是什么?
我不敢想。
我烦躁地抓着头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不行。
我必须搞清楚。
我打开微信,找到那个被我拉黑了三年的头像。
是一个卡通的栀子花。
我点了“解除屏蔽”。
然后,看着那个对话框,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我该怎么问?
嗨,林蔓,你儿子是不是我的?
她会把我当成吧。
就算……就算是真的,她会承认吗?
承认了又怎么样?
让我负责?
还是让我滚得远远的,别打扰她们的生活?
我不知道。
手机又响了。
是老王。
“陈阳!方案呢?客户等着要!”
“王总……我……”
“你什么你?别跟我说你还没开始!我告诉你,这个项目要是黄了,你这个总监也别当了!”
“我……”
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都压下去。
“给我半小时。”
“半小时?半小时你能改出个屁来!我不管,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最终版必须发到我邮箱!”
老王“啪”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映出我憔悴的脸。
工作。
又是工作。
好像我的人生,除了工作,就什么都不剩了。
我打开电脑,点开那个该死的方案。
满眼的数字和图表,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拿起酒店的便签纸,写下几个时间点。
离婚日期:三年前,五月二十号。
一个我以为很浪漫,现在看来无比讽刺的日子。
那次庆功宴:大概是三年前的三月初。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次。
那乐乐的生日,应该在……当年的十二月左右?
他的年龄,三岁多一点。
对得上。
所有的时间线,都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我浑身的血,一瞬间都凉了。
我做了什么?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竟然让我的孩子,管别人叫了三年的爸爸。
我竟然让林蔓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签下离婚协议。
她那时候,该有多绝望?
我不敢想。
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我妈。
“儿子啊,吃饭了没?”
“……还没。”
“又加班啊?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我跟你说,你张阿姨又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是个老师,人特别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见见?”
“妈,我不想见。”
“怎么又不想见?你都三十五了!你看看你那些同学,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一个人飘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妈,我累了,先不说了。”
我匆匆挂了电话。
把脸埋在手心里。
眼眶有点热。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这么失败。
我挣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我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留不住。
我打开微信,点开林蔓的头像。
我看到她的朋友圈。
一条横线。
她把我屏蔽了。
也是。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看她的生活?
我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几乎快被我遗忘的名字。
肖雅。
林蔓的闺蜜,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
当初我们结婚,她还是伴娘。
离婚后,我跟她也没了联系。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哪位?”肖雅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肖雅,是我,陈阳。”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有半分钟。
我甚至能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陈阳?”她难以置信地问,“你找我干什么?”
“我……我想问你点事。”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的语气很冷。
“是关于林蔓的。”
“你还有脸提蔓蔓?”肖雅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陈阳,你是不是人啊?你把她害成什么样了,你现在还想干什么?”
“我……我今天在飞机上碰到她了。”我艰难地说,“她带着个孩子。”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想说那孩子不是你的,让你心里舒坦点?”
我被她的话噎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阳,我告诉你,你别再来打扰她们母子了!蔓蔓这几年过得有多苦,你根本想象不到!她一个人,怀着孕,被你扫地出门!要不是她爸妈心疼她,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怀孕……
真的是怀孕……
我的心,像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
“她……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声音发抖。
“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肖雅冷笑,“让你逼她去打掉孩子吗?还是让她看着你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陈阳,你扪心自问,你那时候,配当一个父亲吗?你连当一个丈夫都不配!”
我无言以对。
是啊。
我不配。
“她离婚的时候,是想告诉你的。”肖雅的声音缓和了一点,但依然带着恨意。
“她去你公司找你,被你助理拦在门外。她给你打电话,你永远都在开会。最后,她给你写了一封信,连同验孕报告一起,放在你床头。”
“信?”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那张被我撕碎的纸……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肖雅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也是,你这种心里只有钱和项目的人,怎么会记得这些。”
“她在那封信里,求你,求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说,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这个家,只要你多陪陪她和孩子。可是你呢,你连看都没看,就把她最后一点希望,给撕碎了。”
“我……”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亲手,撕碎了我们的一切。
“后来,她就死心了。”肖雅说,“她签了字,拿着你给的那点‘补偿’,离开了那个让她伤心透顶的城市。”
“她……她后来又结婚了?”
“结婚?跟谁结婚?”肖雅反问,“她跟那个男人,是假的。”
“假的?”
“她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个孩子,有多难,你知道吗?流言蜚语,指指点点,能把人淹死。她爸妈托人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就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给孩子一个名分。人家是个海员,一年到头都在船上,两个人就是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罢了。”
“前段时间,那个男人在外面有了别人,就跟她提了离婚。蔓蔓也无所谓,反正本来也没什么感情。”
我听着肖雅的话,感觉自己像个置身事外的听众。
在听一个无比狗血,又无比悲伤的故事。
而我,是这个故事里,最混蛋的男主角。
“陈阳,话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肖雅说,“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别再去伤害她了。她们母子,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电话挂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灯火辉煌。
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的。
我是一个罪人。
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老王的电话又来了。
我直接按了挂断。
然后关机。
去他妈的项目。
去他妈的总监。
我现在,只想找到她。
找到她们母子。
可是,我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厦门这么大,我上哪儿去找?
我忽然想起,她说她妈妈来接她。
她妈妈……
我打开手机,翻出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是林蔓妈妈的。
当年为了联系方便存的,后来就再也没打过。
我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
“喂?”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热情。
“阿……阿姨,是我,陈阳。”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你有什么事吗?”良久,她才冷冷地开口。
“阿姨,我想见见林蔓。”
“你还想见她干什么?你们已经离婚了。”
“阿姨,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了所有事。乐乐……乐乐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她压抑的呼吸声。
“是。”她终于承认了。
“你现在知道了,又想怎么样?回来抢孩子吗?我告诉你,陈阳,门都没有!乐乐是蔓蔓一手带大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不是要抢孩子。”我急忙解释,“我只是……我只是想见见他们,我想补偿他们。”
“补偿?”林蔓妈妈冷笑一声,“你拿什么补偿?你补偿得了蔓蔓这三年受的苦吗?你补偿得了乐乐这三年没有爸爸的童年吗?陈阳,我们家不稀罕你的臭钱!”
“阿姨,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求您,您就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我跟她当面说。”
“她不会见你的。”
“那……那您能把你们的地址告诉我吗?”
“你休想!”
“阿姨!”我几乎是在哀求。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我颓然地坐在地毯上。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
我就这样,在酒店房间里,枯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给老王发了条微信。
“王总,我辞职。”
然后,拉黑。
我订了最早一班回上海的机票。
我回了趟家,那个我和林蔓曾经的家。
房子还是老样子。
只是,没有了她的气息,就只是一个冰冷的空壳。
我打开衣帽间。
她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只在角落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我打开盒子。
里面是她当年写给我的信。
还有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验孕报告。
信纸上,有干涸的泪痕。
“陈阳,我们有宝宝了。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我看着那一行行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哭我逝去的爱情。
哭我错过的孩子。
哭我这荒唐又失败的三年。
哭够了。
我擦干眼泪。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把房子挂到了中介。
当年,我们为了买这套房,掏空了所有积蓄。
她说,等我们老了,就在阳台上种满花,一起晒太阳。
现在,我把它卖了。
上海,这个我奋斗了十年的城市,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收拾了行李,只有一个登机箱。
来的时候,我一无所有。
走的时候,也一样。
我去了厦门。
我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我就用最笨的办法。
找。
她说过,她爸妈是为了好空气才搬来的。
厦门空气好的地方,无非就是那几个区。
我租了个车,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找。
像个无头苍蝇。
我每天都去机场。
守在那个出口。
希望能再有一次偶遇。
我知道这很傻。
但我没有别的办法。
一个星期过去了。
我一无所获。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来打扰她们。
也许,她们没有我,会过得更好。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在一个公园里,看到了她们。
傍晚。
夕阳的余晖洒在草坪上。
林蔓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的乐乐。
乐乐正在跟几个小朋友一起,追逐一个皮球。
他跑得很快,笑得很开心。
“咯咯”的笑声,像银铃一样。
我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不敢上前。
我怕吓到他们。
我怕看到林蔓眼里厌恶的眼神。
我就那么站着,看着。
看着那个我错过了三年的孩子。
看着那个被我伤透了心的女人。
心里,五味杂陈。
天色渐渐暗了。
林蔓站起来,朝乐乐喊:“乐乐,回家了。”
乐乐抱着皮球,朝她跑过去。
“妈妈,我今天踢进了一个球!”他骄傲地仰着小脸。
“乐乐真棒!”林蔓摸了摸他的头,给他擦了擦汗。
然后,她牵起他的手,朝公园门口走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越走越近。
我躲在树后,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从我面前走过。
林蔓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在树干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她发现我了。
她肯定发现我了。
但她没有停下。
也没有任何表示。
就好像,我真的只是一棵树。
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第二天,我又去了那个公园。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位置。
她们又来了。
林蔓还是穿着那条白裙子。
乐乐还是在跟小朋友踢球。
一切都跟昨天一样。
她还是没有理我。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我每天都去。
像一个尽职的狗仔。
也像一个赎罪的囚犯。
我就那么远远地看着。
看着乐乐摔倒了,自己爬起来。
看着林蔓给他买冰淇淋。
看着他把冰淇淋蹭到妈妈的裙子上。
这些,本该是我的日常。
本该有我参与的幸福。
都被我亲手毁了。
一个星期后。
我照常来到公园。
这一次,长椅上只有林蔓一个人。
乐乐不在。
我心里一紧。
乐乐去哪儿了?生病了吗?
我忍不住,朝她走了过去。
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在她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谁也没有说话。
公园里很安静。
只有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他今天去上早教课了。”
是林蔓先开的口。
声音很平静。
“哦。”我应了一声。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她问,没有看我。
“我……”
“陈阳,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终于转过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像一潭深水。
我看不透。
“我……我想看看你们。”
“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吗?”
“林蔓……”我鼓起所有的勇气,看着她的眼睛,“对不起。”
这三个字,我欠了她三年。
她听完,没什么表情。
只是淡淡地说:“过去了。”
“过不去。”我说,“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会怎么样?”她打断我,“你会放弃那个项目,回家陪我吗?”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
以我当时的状态,我真的不知道。
“你看,你连自己都骗不了。”她笑了笑,笑里带着一丝悲凉。
“陈阳,你爱的是你的事业,你的成功,不是我。”
“不是的!”我急切地反驳,“我爱你!我做那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家!”
“是吗?”她看着我,“那你告诉我,我最喜欢吃的水果是什么?”
我愣住了。
“我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
我还是答不上来。
“我们结婚纪念日是几月几号?”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你看。”她收回目光,看着远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K线图,只知道财务报表。陈阳,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是啊。
我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
我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我……我可以改。”我艰难地说,“林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为了乐乐……也为了我们。”
“机会?”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给过你机会,在你把我关在门外的时候,在你把我电话挂断的时候,在你把那封信撕掉的时候,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
“是你,一次都没有珍惜。”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哭得像个傻逼。
“别哭了。”她说,语气里没有心疼,只有疲惫,“没用的。”
她站起来,准备走。
“林蔓!”我拉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
“你放开。”她挣扎了一下。
“我不放!”我固执地说,“除非你答应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阳,你幼不幼稚?”
“我就是幼稚!”我看着她,“林蔓,我把上海的房子卖了,工作也辞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她愣住了。
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波动。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和乐乐。”我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没关系。我可以等。一天,一个月,一年,一辈子。等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
“我会在这里,在厦门,租个房子。我会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不再出差,不再应酬。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我会重新把你喜欢吃的水果,你喜欢看的电影,我们的每一个纪念日,都记在心里。”
“林蔓,求你,别推开我。”
她看着我,眼圈慢慢地红了。
但她还是挣脱了我的手。
“陈阳,”她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太晚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回头。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
真的……太晚了吗?
我没有走。
我真的在厦门租了个房子,就在那个公园附近。
我找了份工作,在一个小公司当财务顾问。
工资不高,但很清闲,朝九晚五,周末双休。
我每天,还是会去那个公园。
远远地看着她们。
林蔓没有再阻止我。
她只是当我不存在。
乐乐有时候会看到我,他会好奇地指着我问他妈妈。
林"蔓会摸摸他的头,什么也不说,然后带他离开。
我知道,这需要时间。
我犯下的错,不是几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我开始学着做饭。
照着菜谱,做她以前最喜欢吃的菜。
可乐鸡翅,糖醋排骨,西红柿炒蛋。
做得一塌糊涂。
但我没有放弃。
我开始关注她的朋友圈。
她解除了对我的屏蔽。
虽然什么都没发,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开始给乐乐买礼物。
奥特曼,乐高,小汽车。
我不敢亲自给他。
就托公园里一个跟他玩得好的小朋友,转交给他。
我告诉那个小朋友,就说是一个神秘的叔叔送的。
乐乐收到礼物,很高兴。
他会拿着新玩具,跑去跟林蔓炫耀。
林蔓每次都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但我知道,她心里都明白。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
秋天来了。
厦门的秋天,还是很热。
那天下午,天忽然阴了。
看样子要下大雨。
我看到林蔓和乐乐还在公园里,急忙拿着伞跑了过去。
我跑到她们面前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快,上我这儿来!”我把伞撑开,举到她们头顶。
林蔓愣愣地看着我。
我这三个月,瘦了二十斤。
人也晒黑了。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衣冠楚楚的陈总了。
“妈妈,下雨了。”乐乐往林蔓怀里钻。
“快走吧,要淋湿了。”我催促道。
林蔓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
她抱起乐乐,我们三个人,挤在同一把伞下。
伞很小。
我把大部分都倾向她们母子。
我的半边身子,很快就湿透了。
雨下得很大。
我们走得很慢。
谁也没有说话。
只能听到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和我们的呼吸声。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林蔓忽然停下脚步。
“陈阳。”
“嗯?”
“你……不后悔吗?”她问。
“不后悔。”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坚定地说,“我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醒悟。”
她看着我,看了很久。
然后,她说:“先进来躲躲雨吧。”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跟着她,走进了那个我只在梦里来过的小区。
她家在三楼。
一个很普通的两居室。
不大,但很温馨。
客厅的墙上,贴满了乐乐的奖状和画。
阳台上,种着几盆栀子花。
“你先坐,我去给你拿条干毛巾。”
她把我让进屋,就去了卧室。
乐乐不怕我了。
他抱着一个变形金刚,跑到我面前。
“叔叔,这个是擎天柱,你认识吗?”
“认识。”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头发,软软的。
跟我想象中一样。
林蔓拿着毛巾和一套干净的男士衣服出来。
“这是……乐乐他‘爸爸’的,你应该能穿。”她说。
我接过衣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我进了浴室。
热水冲在身上,很暖。
可我的心,更暖。
我换好衣服出来。
林蔓正在厨房里忙碌。
乐乐坐在地毯上,自己玩玩具。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叔叔,你会拼这个吗?”他指着一堆乐高零件问我。
“会。”
我拿起图纸,开始跟他一起拼。
我们拼了一架飞机。
乐乐很开心,拿着飞机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吃饭了。”林蔓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三菜一汤。
都是我喜欢吃的。
“妈妈,叔叔今天在我们家吃饭吗?”乐乐问。
“嗯。”林蔓点点头。
我们三个人,坐在餐桌前。
像真正的一家人。
我给乐乐夹了一块鸡翅。
“谢谢叔叔。”
“不客气。”
我看着他,又看看林蔓。
眼眶有点湿。
这一顿饭,我等了三年。
吃完饭,雨还没停。
“雨太大了,你……今天就别走了。”林蔓说,声音很小。
我愣住了。
“我睡沙发。”我赶紧说。
她点点头,去给我拿被子。
晚上,我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客厅里没有关灯。
我能看到墙上,乐乐的笑脸。
也能闻到,从阳台飘来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像一场梦。
我怕我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半夜,我听到开门声。
是林蔓的房间。
她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
“你睡着了吗?”她轻声问。
我没敢出声。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脸上。
我看到,她哭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脸上。
很烫。
“陈阳,”她哽咽着说,“你知道吗?我等了你三年。”
“我每天都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哪怕……哪怕你只是来看一眼乐乐。”
“可是你没有。”
“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早就有了新的生活。”
“我恨你,真的好恨你。”
“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你。”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
“这三个月,我每天都看到你在公园里。我知道你瘦了,也知道你过得不好。”
“我告诉自己,不要心软,这是你应得的。”
“可是,我做不到。”
“今天,看到你浑身湿透了,把伞都给了我们。我就知道,我输了。”
“我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
我再也忍不住,睁开眼,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会说这三个字。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把这三年的委屈,这三年的思念,都哭了来。
我也抱着她,泣不成声。
我们就像两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林蔓和乐乐,睡在我身边。
乐乐的小手,还搭在我胸口。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很暖。
我侧过头,看着林蔓熟睡的脸。
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
像个天使。
我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她笑了。
我也笑了。
“叔叔,你醒啦?”乐乐也醒了,揉着眼睛。
他看着我,忽然改口。
“爸爸。”
这一声“爸爸”,我等了太久。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紧紧地抱着他们母子。
这一次,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永远,永远。
相关文章
诺丁汉大学牵头的一群国际科学家,最近干了件颠覆常识的事,给石墨烯故意搞点“小缺陷”,结果反而让这材料解锁了新本事,相关科研成果还发在了《化学科学》上。...
2025-10-09 0
“一个都做不起来”才是大多数人去健身房的日常。 昨晚,北京某连锁健身房里,一位 28 岁程序员挂在单杠上晃成秋千,视频被路人发上热搜,配文只有一句—...
2025-10-09 0
“跑个步就能刷医保? ”北京朝阳公园门口,大爷把社保卡往自助机一插,机器吐出一张“今日已跑3.2公里,门诊自付比例减2%”的小票。 旁边排队的人瞬...
2025-10-09 0
澳大利亚北部的达尔文港,如今成了焦点。2015年,北方领地政府缺钱,把港口99年运营权租给了中国岚桥集团,收了5亿多澳元。八年过去,港口生意翻了好几倍...
2025-10-09 0
文|屿骰谁能想到,曾经圈内的“金童玉女”到最后的“花心丈夫”。曾经的新疆美女,为了丈夫和孩子宁愿放弃事业,隐退娱乐圈。可换来的是丈夫多次被曝出轨,网友...
2025-10-09 0
人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个先来,在这个国庆节8天的长假中,不少人都选择自驾游出去玩,但是有的人却因为车祸发生,在这个假期再也回不到之前了。10月7...
2025-10-09 0
【本文仅在今日头条发布,谢绝转载】文|郑子轩北京时间10月8日上午10点50分,国际黄金期货价格悍然冲破4032.5美元/盎司历史关口,在国庆黄金周期...
2025-10-09 0
经济舱的空气有点闷。混合着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航空餐味道。我把新秀丽的登机箱塞进行李架,动作有点狼狈,西装外套的下摆被卡住了。扯出来,坐下,系好安全带。...
2025-10-08 1
发表评论